宋詞鑒賞·《賀新郎 懷辛幼安，用前韻》·陳亮

陳亮

話殺渾閑說。不成教、齊民也解，為伊為葛。樽酒相逢成二老，卻憶去年風雪。新著了、幾莖華發(fā)。百事尋人猶接踵。嘆只今、兩地三人月。寫舊恨，向誰瑟。男兒何用傷離別。況古來、幾番際會，風從云合。千里情親長晤對，妙體本心次骨。臥百尺、高樓斗絕。天下適安耕且老，看買犁賣劍平家鐵。壯士淚，肺肝裂。

這是“鵝湖之會”后，陳亮依原韻與辛棄疾酬唱的最后一首《賀新郎》詞，寫作時間是在“鵝湖之會”的次年，即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

“話殺渾閑說。”殺，甚也，渾，全也。起句悲苦萬分，意思是說關于抗敵恢復的事情，我們已經講得夠多了，但卻毫無用處，只能是閑說說而已。次句以伊尹和諸葛亮自比。伊尹以天下為己任，相湯伐桀，救民于水火之中，諸葛亮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為國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百世尋人猶接踵。嘆只今、兩地三人月。” 《戰(zhàn)國策》： “百世而一圣，若隨踵而至也。”踵就是腳后跟。作者引用這一古代俗語，感嘆知音的稀少，愈見他與辛棄疾知遇的可貴。“兩地三人月”，隱括李白“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詩意。最后，用“寫舊恨，向誰瑟”收束上片。瑟在這里作動詞，彈奏的意思。

下片詞情陡轉。“男兒何用傷離別。”語氣斬釘截鐵，鏗鏘有力。“風從云合”，從《周易》 “云從龍，風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一語中脫化出來，言外之意，一旦際遇來臨，恢復大計是一定可以變成現(xiàn)實的。“妙體本心次骨”，是說只有老朋友你能夠微妙地、深入骨髓地體察我內心的幽衷。接著，用陳元龍憂國忘家的故事與老朋友共勉。“臥百尺、高樓斗絕”，就是說要像陳元龍那樣，憂國忘家，與那些只知求田問舍的誤國之徒陡然而絕。但是南宋小朝廷為了解除人民的武裝，鼓勵老百姓賣劍買牛，可用作抗敵的鐵器，一天天在變成田里耕種的犁頭，“看買犁賣劍”一句的“看”有主觀上極不情愿，但卻對客觀和現(xiàn)實無可奈何的意思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