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滿江紅 九日冶城樓》

且問黃花，陶令后、幾番重九?應(yīng)解笑、秋崖人老，不堪詩酒。^②宇宙一舟吾倦矣，山河兩戒天知否?倚西風(fēng)、無奈劍花寒，虬龍吼。^③ 江欲釂，談天口。^④秋何負(fù)，持螯手。^⑤盡石麟蕪沒，^⑥斷煙衰柳。故國山圍青玉案，何人印佩黃金斗。^⑦倘只消、江左管夷吾，終須有。^⑧

【注釋】 ①冶城：在今江蘇江寧縣西。據(jù)《六朝事跡》載：本吳冶鑄之所，因以為名。又據(jù)《金陵記》載：冶城，即今府治西北朝天宮，楊吳之紫極宮，宋之天慶觀也。東晉謝安嘗與王羲之登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②秋崖：方岳字巨山，自號秋崖。③虬(qiu)：古代傳說中的一種龍。④釂(jiao)：喝干杯中的酒。⑤持螯：吃蟹飲酒。《世說新語·任誕》載畢卓嗜酒，曾說：“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⑥石麟：《西京雜記》：“五柞宮西有青梧觀，觀前有三梧桐樹，樹下有石麒麟二枚，刊其脅有文字，是秦始皇酈山墓上物也。”溫庭筠《金虎臺》詩：“碧草連金虎，青苔蔽石麟。”又《過陳琳墓》：“石麟埋沒藏春草。” ⑦“故國”二句：即江山依舊，誰主沉浮的意思。故國山圍青玉案：化用劉禹錫《金陵五題·石頭城》“山圍故國周遭在”詩意，故國，指六朝古都金陵城。青玉案：語出東漢張衡《四愁詩》：“美人贈我錦繡緞，何以報之青玉案。”后用作詞牌名稱。這里借指環(huán)繞金陵古都的青山。黃金斗：指黃金做的斗印。⑧管夷吾：即管仲，春秋初期政治家，被齊桓公任命為卿，尊稱“仲父”。他在國內(nèi)實行改革，使國力大振，幫助齊桓公以“尊王攘夷”相號召，使之成為春秋時第一霸主。

【譯文】 試問菊花，在陶淵明去后，你又度過了幾次重九?今天你一定會笑我秋崖人老，已不堪象陶淵明那樣賦詩飲酒。我駕著一葉小舟漂蕩宇宙如今已感到疲倦，一統(tǒng)江山被無端分割成兩半，蒼天你可曾知否?我倚立西風(fēng)無奈揮動長劍，光似寒霜聲如虬龍吼。

這談天論地的海口要把大江吸干，這持螯痛飲的巨手為何辜負(fù)秋光!可嘆眼前宮殿石麟埋荒草，一片寒煙籠衰柳。青翠的群山依然環(huán)抱著故都石城，可斗大的黃金印璽誰人來佩有?且莫愁，倘若江南出個管夷吾，希望終須有!

【總案】 此詞寫重陽節(jié)登樓所見所感。九九重陽，秋高氣爽，詞人沒去東籬把酒賞菊，卻登上江寧縣西的冶城樓，放眼江山，俯仰古今，感慨歲月變遷，老大無成，悲嘆山河破碎，古都荒零，雖然發(fā)出有心無力報國無門的悲憤，卻最終不失重振山河的信心。雖是九日填詞，但詞人卻較少涉及飲酒賞菊之類的傳統(tǒng)風(fēng)物情事，而著重抒寫九日登樓所感，然而與一般的重陽詩詞寫登高懷人不同，詞人登高所興發(fā)的乃是一種深沉博大的感時憂國之情，寫得沉郁頓挫，慷慨悲壯，具有很強(qiáng)烈的時代感和激動人心的藝術(sh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