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孟郊
夫是田中郎, 妾是田中女。
當年嫁得君, 為君秉機杼。
筋力日已疲, 不息窗下機。
如何織紈素, 自著藍縷衣?
官家牓村路, 更索栽桑樹。
這是一首反映民間疾苦的詩,語言質樸,哀婉動人。詩人一生,窮愁潦倒,雖做過小官,卻始終困頓,雖有文名,卻始終未能免于饑寒凍餒,于是使這位“寒酸孟夫子”接觸了民眾,體察了民情,看到了社會貧富懸殊的現象,加之他性格耿介孤直,不茍同流俗,于是就以詩代言,訴說了社會的不公正、不合理,表達出詩人的義憤。
這是一個男耕女織的家庭,自從嫁給種田郎之后,她便年年月月、朝朝晚晚織布、織絹,現在已經年老力衰、精疲力盡了,但是窗下的那只布機還是“唧唧復唧唧”地響著,操勞不息。倘若說以上的敘述顯得平平淡淡,那么接下去一轉,就顯得極為深沉有力:“如何織紈素,自著藍縷衣”?譯成白話是:為什么經年織著潔白細絹的人,自己卻穿得破破爛爛?這一質問,不只是表示“紡織娘、沒衣裳”的悲憤,它深層的含意是:為什么會出現這不平的狀況?結論是不言而喻的:在官府的盤剝下,白絹都上繳了,勞動者只落得破衣爛衫;這揭露包含著血淚的控訴。這樣,前邊那些看似平淡的話,諸如“筋力日已疲,不息窗下機”等,都產生了不平常的作用——加強了這揭露和控訴的力量。詩篇到此本可結束,然意猶未盡,再擺出一個事實:“官家牓村路,更索栽桑樹”——官家在村路上貼出了告示,命令農家多栽桑樹。多栽桑就能多養蠶,多養蠶就能多產絲,織婦就能織出更多的絹,更多的絹歸入到官府,統治者就可以更多的享用。這種早期的、超前的、精明的生產要求,實際上是要榨干農家的財和力。末二句點出了“官家”,就把控訴對象直指官僚統治者,從而使全詩的思想性達到一個高度。
全詩以織婦之口,運用淺白的語言來抒寫,也是這一詩篇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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