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怕來地不怕,
怕只怕的小子他媽,
一進門,不是打來就是罵。
無奈何,雙膝跪在床沿下,
頭頂著尿盆,手執著家法,
哀告小子他媽。
哎喲哀告老婆媽,從今再不敢犯你家法。
哎喲任憑你隨便打俺幾百下,
從今后,你要怎么便怎么。
——清·華廣生輯《白雪遺音·馬頭調》
本篇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封建夫權的失落,說明在我國民間早已出現了“妻管嚴”(諧音戲稱“氣管炎”)的情況。
封建夫權,跟封建的政權、族權、神權一起,是捆在婦女身上的四條繩索之一,是中國婦女受壓迫特別深的一個重要根源。然而到了清代,隨著以男子為中心的封建統治的腐朽、沒落,封建的夫權在民間許多家庭中也紛紛失落了,變成不再是妻子要服從丈夫,受丈夫的壓迫,而是相反,丈夫要聽從妻子,受妻子的管束。因此這才使丈夫感到:“天不怕來地不怕,怕只怕的小子他媽。”為什么要如此怕老婆呢?因為“一進門,不是打來就是罵”,使得他“無奈何”,只好“雙膝跪在床沿下,頭頂著尿盆,手執著家法,哀告小子他媽。”大丈夫在妻子面前竟然做出這般窩囊相,封建夫權的威風,真可謂掃地已盡。這跟以男子為中心的整個封建統治的腐朽、沒落是分不開的。如果這位丈夫不是自己的行為不端,他的妻子為什么要打他罵他呢?“哎喲,哀告老婆媽,從今再不敢犯你家法。”他這句自白,也說明他之所以受老婆的打罵,是由于他自己的行為放蕩,觸犯了老婆的“家法”。封建社會把婦女當家,說成是“牝雞司晨”,是封建家庭衰落的征兆。實際上這是男子腐化墮落的必然表現。如《紅樓夢》中的賈府,就是賈母、王夫人、王熙鳳等女人掌權。因為賈政、賈璉、賈蓉等男子,不是迂腐無能,就是腐化墮落,他們已經擔當不了當家的重任,所謂“如今的兒孫一代不如一代”,已經到了“后繼無人”的地步。但是在賈府這樣的封建大家庭中,封建的夫權尚未完全失落,賈璉還照樣可以向鳳姐耍威風。而在這首民歌中,封建的夫權則已失落殆盡,變成對妻子唯命是聽, “從今后,你要怎么便怎么”。
我們反對封建夫權,反對丈夫壓迫妻子,當然也不贊成妻子打罵丈夫,侮辱丈夫的人格。這首民歌所寫的是屬于封建沒落社會出現的一種反常的夫妻關系。我們之所以選它,只不過是感到它對于我們有特殊的認識意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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