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行①

飛來五色鳥②，自名為鳳凰。千秋不一見，見者國祚昌③，饗以鐘鼓坐明堂④。明堂饒梧竹⑤，三日不鳴意何長。晨不見鳳凰，鳳凰乃在東門之陰啄腐鼠⑥，啾啾唧唧不得哺⑦。夕不見鳳凰，鳳凰乃在西門之陰媚蒼鷹⑧，愿爾肉攫分遺腥⑨。梧桐長苦寒，竹實長空饑。眾鳥驚相顧，不知鳳凰是欽?。

①欽?，傳說中之神，被天帝殺戮后，化為大鶚，出現時則有兵災。見《山海經西山經》。陶淵明《讀山海經》：“巨猾肆威暴，欽?（鵕）違帝旨?！薄、谖迳B，相傳鳳凰備五色?！、蹏?，國運。?、苊魈?，泛指帝王宣揚政教、舉行大典的場所。　⑤饒，多。梧竹，《莊子秋水》：鹓雛（鳳凰的一種）“非梧桐不止，非練實（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⑥啄腐鼠，《莊子秋水》：“于是鴟得腐鼠，鹓雛過之，（鴟）仰而視之曰：‘嚇！’”后便以腐鼠比喻賢人所惡、庸人所愛的穢物。鳳凰本愛高潔，因是假鳳凰，故愛啄腐鼠?！、摺班编薄本洌嬴P凰在三日前見到的只是梧竹，至此才得腐鼠，故對三日不得哺而有怨聲?！、嗌n鷹，比喻兇鷙的奸臣?！、峋?，搏取。

【說明】　嘉靖三十九年（1560），作者之父王忬在薊遼總督任上，因失職獲罪而被斬，王世貞以為由嚴嵩父子以私怨致之于死。不久，嚴門事敗。此詩即作于這以后。因王忬下獄時，世貞、世懋兄弟曾日伏嚴嵩之門，涕泣求貸，嵩時為謾語相敷衍，故在嚴嵩未敗時，不致作此詩，結末“眾鳥”二句，尤可體味。

他又有一首《懷柔（今屬北京市）六槐歌》，末云：“東家梧桐僅人立，青皮剝落神摧藏。雖有鳳凰不肯顧，安得送汝參天長?！弊饔诼c間，亦詠嚴嵩事。

另一首《袁江流鈐山岡當廬江小吏行》，是擬《孔雀東南飛》體，詩中有“孔雀雖有毒，不能掩文章”語。詩題的鈐山即在嚴嵩故鄉江西分宜。直敘嚴嵩父子弄權作惡及覆滅事，頗為人稱道。唯全詩過長，其中情節也有未明了處，故未選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