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浣溪沙》原文賞析
鑒 湖
淺碧平鋪萬頃羅,越臺南去水天多,.幽人愛占白鷗莎。
十里荷花迷水鏡,一行游女惜顏酡,看誰釵子落清波。
徐渭是明代著名的書畫家,兼工詩詞。他這首《浣溪沙》詞明明是一幅畫。于是可知畫家為詩為詞,其摹景狀物,固然有超越常人之處,而其虛實的安排,因為融匯了畫理,就更顯得嫻熟。我們不妨就從這個角度來欣賞這篇作品。
這首詞寫的是浙江紹興西南鑒湖(一名鏡湖) 的夏日美景。一開始作者的視角就象我國山水畫那樣,是一種鳥瞰式,從大處闊處著眼。鑒湖四周開闊,湖底淺平,一望萬頃,大地猶如鋪著一幅巨大無邊的羅綺。羅是綢緞之一種,人們常染著淺青色,以此比喻遠望的湖水,不但顏色相象,且給人以柔軟感、波動感,十分貼切。越臺即越王臺,是古代越王勾踐經(jīng)常登臨眺望的高臺。從越臺南望,水天一色就是這鑒湖的萬頃淺碧。第二句是第一句的注腳、補充,按語氣順序,兩句是倒裝的。第三句卻從前二句開闊虛涵的意象,一下收縮到一個細小的具象上去——一個幽人(即隱者)出現(xiàn)在萬頃波影中長滿莎草的水邊,與白鷗為伍。這種大小相對比、虛實相對比的藝術手法,不正是中國畫經(jīng)常運用的嗎?
在幽人和白鷗獨占莎岸、波影虛涵的萬頃平湖上,作者的視角逐漸收回,穿過了清澈平靜的湖水映照著的十里荷花,落到一個近景上、實景上,這就是那一行游女、俯臨水鏡、花映紅顏、釵落清波的景況。這一行游女與十里菏花,又是一個大與小的對比,虛與實的對比,遠與近的對比。而從全詞看來,上闋又是下闋的大景、遠景、虛景,下闋以其小、其實、其近,與上闋相補相生。大的虛實對比中,套小的虛實對比,這就是這首詞的整個章法。
下闋還有值得玩味處,就是其內(nèi)在因果的緊密結(jié)合。因飲酒而產(chǎn)生了游女臉紅的結(jié)果; 怎么才知臉龐發(fā)紅則是臨照鏡湖水的結(jié)果; 因微醉而鬢發(fā)不及整理才有發(fā)釵落水的結(jié)果。這種內(nèi)在的邏輯關系,把這三句凝結(jié)一體,讀來不但感到美,還有一種被征服的邏輯感。同時,詞中飲酒行樂的游女與上闋幽人的雅興逸致形成鮮明對照。而末句的佳妙處,還在于以突兀之筆,出奇制勝,使讀者從具體而微的情節(jié)上,獲得感情層次的意外開掘,由驚險而愉悅。用這個意外的感情沖擊,用這個極其具體的細小的情節(jié),來畫龍點睛式地結(jié)束全詞無限闊大的意象經(jīng)營,使之余韻悠然,此句確實值得我們仔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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