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麟焻·水調(diào)歌頭》原文賞析

釣龍臺懷古

海氣撲襟袖，登眺亦雄哉。蒼茫煙水無際，山勢聳崔巍。人道越王當(dāng)日，鐵馬金戈割據(jù)，曾釣白龍來。霸業(yè)已銷歇，俯仰?；呐_。

殘照里，草樹外，角聲催。沿江樓櫓重疊，橫海靖氛埃。一片銀濤雪浪，千古蝸爭蟻斗，誰是濟時才。庾信最蕭瑟，詞賦只悲哀。

據(jù)丁紹儀《聽秋聲館詞話》卷四記載：“福州……城十里之南臺，面江背山，市廛櫛比。山巔建閩越王廟，廟有釣龍臺。……登臺四望，數(shù)十里風(fēng)帆云樹，歷歷在目。莆田林玉巖僉事有釣龍臺懷古《水調(diào)歌頭》。……僉事名麟焻，康熙初進土。時臺灣未入版圖，故有‘沿江樓櫓’，‘蝸爭蟻斗’語。”據(jù)此可知釣龍臺的地理位置及林麟焻寫此詞的主旨。這里提到的閩越王，是勾踐的后裔無諸。無諸于越被楚滅后，自立于閩中，稱閩越王。楚漢相爭時，佐劉邦擊楚。漢高祖得天下，復(fù)立無諸為閩越王，占有今福建省之地。

上片先寫登臺遠眺的景色，極有氣魄。波濤滾滾，海氣撲面; 茫茫煙濤，巍巍崇山，江山如此壯美險要?！叭说馈毕氯洌瑢懗霎?dāng)年閩越王割據(jù)一方的氣勢，可是，曾幾何時，霸業(yè)銷歇，割據(jù)時，鐵馬金戈，眼前“俯仰?；呐_”，這是強烈的諷刺。

眼前的景： 釣龍臺、崔巍崇山、蒼茫煙水，自然把詩人的視線引向“蒼茫煙水無際”中的臺灣島。臺灣島當(dāng)時由鄭成功占據(jù)。林麟焻似乎是把鄭成功比作閩越王，這是缺乏歷史意識的錯誤。詩人的著眼點不在對鄭成功作出歷史評價，而是在由登高遠眺，懷古抒情。我們且看他抒發(fā)什么樣的感情?！皻堈绽?，草樹外，角聲催”，寫的是清朝軍馬備戰(zhàn);“沿江樓櫓重疊，橫海靖氛?！保瑢懬宄＼娪?xùn)練，一片戰(zhàn)船，準備渡海收復(fù)臺灣。林麟焻并無盛贊清朝海軍的感情?！扒Ч盼仩幭伓贰币痪?，用“蝸角虛名，蠅頭微利”，表明他對爭斗的雙方都無好感。他只是針對世人好爭名利發(fā)出的感慨，所以他說千古以來，“誰是濟時才”，慨嘆當(dāng)時缺乏匡時濟世之英雄。詩人針砭世人爭名奪利是對的，但他對清初鄭成功的歷史作用，則認識不清。鄭成功反清復(fù)明失敗后，退據(jù)臺灣，趕走荷蘭侵略者，為后來的統(tǒng)一作出了貢獻。“庾信”兩句，運用杜甫《詠懷古跡》“庾信生平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guān)”句意。庾信梁朝人，出使北魏被留在北方，晚年作《哀江南賦》，抒發(fā)自己的悲感。這里，林麟焻以庾信自比，認為自己處在“蝸爭蟻斗”、缺乏“濟時才”的時代，只能寫此悲哀的詩詞。整首詞描寫了釣龍臺前雄偉的景色，感慨閩越王割據(jù)一方，終歸覆敗。

這首詞寫得極有氣勢，由釣龍臺眼前的景色追寫閩越王，也顯得自然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