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埜·水龍吟》原文賞析

酹辛稼軒墓在分水嶺下

嶺頭一片青山，可能埋得凌云氣。遐方異域，當年滴盡，英雄清淚。星斗撐腸，云煙盈紙，縱橫游戲。漫人間留得，陽春白雪，千載下，無人繼。

不見戟門華第。見蕭蕭竹枯松悴，問誰料理，帶湖煙景，瓢泉風味?萬里中原，不堪回首，人生如寄。且臨風高唱，逍遙舊曲，為先生酹。

辛棄疾生前最后二十年，除其中數年幾度被起用赴官外，大部分時間隱居江西。前十年住在江西上饒城北風光幽美的帶湖，后十年移居上饒以西鉛山縣東北的瓢泉。死后葬在鉛山縣南二里許分水嶺下。此詞由吊其墓，追慕其人、其詞，進而發抒 “千載下，無人繼”和“萬里中原，不堪回首”的感慨。開頭由青山埋得忠骨，可能埋住凌云豪氣問起，追憶稼軒一生的悲劇，即恢復廣大國土之志，因受主和派阻撓而不能實現，所以滴盡了英雄清淚。正因為壯志難酬，故將滿腔忠憤寄之于詞，乃有“星斗撐腸，云煙盈紙，縱橫游戲”的豪情與才氣，以及由此產生的偉大詞章。這幾句詞挾帶著作者一腔激昂悲憤之氣，浩浩落落，噴薄而出，顯示出作者對稼軒其人其詞的深刻理解，並且充滿了感慨，特別是感慨于稼軒的英雄壯詞，今已成為陽春白雪，無人能繼了。上片以論述稼軒心跡事業為主，氣憤而詞壯，下片轉為低徊婉轉的抒情。“不見戟門 (古代高級官員府第前可以列戟，故稱戟門) 華第。見蕭蕭竹枯松悴”以下數句，謂今不見當年稼軒府第的氣派，但見墓地之凄涼。當年稼軒隱居的風光幽美的帶湖、瓢泉，再也沒有主人照料了。瑣細說來，悲涼滿紙，進一步寫出對絕代詞人萎逝的傷痛。然后由傷逝轉為傷時和自傷，說“萬里中原，不堪回首，人生如寄”，實有甚深的含意。卻就此打住，轉回到吊墓的題目上來結束全詞，這就言有盡而意無窮了。結尾提到“逍遙舊曲”，按詞譜有《逍遙樂》詞牌，或稼軒有此曲，但今本《稼軒長短句》中已無此調。

張埜詞深受蘇、辛影響，于辛棄疾，尤為心追手摹，曾屢效稼軒體。此詞內容渾厚，感情充沛，不僅氣勢豪邁，長于論述，亦能摧剛為柔，婉轉生情。是頗得稼軒筆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