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琦·好事近》原文賞析

輿中雜書所見(四首其二)

詩句夕陽山，扇底故人曾說。好是固關西去，看萬山紅葉。翠蛟潭上認題名，屐齒為君折。驀地蘚花濃處，出一雙蝴蝶。陳受笙畫扇贈行，題詩有“好山都在固關西”之句。

嘉慶十八年(1813)，周之琦三十二歲時曾有山西奉差之行。這組《好事近》的前一首詞《解連環》，有序說“癸酉秋奉使并門，行次恒山驛，晉豫分道處也。太行山翠，紛來邀客”云云，“輿中雜書所見”就是他行經太行山區時寫的山水詞。清代前中期曾有不少擅寫山水的詞人，周氏則是中晚之交轉折時期的一名高手。他的寫景既多開闊之勢，又善于靈活地捕捉倏忽即逝的鏡頭，不多雕琢，生動自然。這一首《好事近》即有后一點特色。

上片化用友人“好山都在固關西”的詩句，以虛筆寫群峰之景。固關，在山西平定縣東，與河北井陘縣相界，舊名“故關”，俗稱“北天門”，固關以西就是山西境內了。這段太行山脈的“好山”究是怎樣的好呢?詞人輕快地橫抹一筆：“看萬山紅葉?！边@一抹真是色彩鮮亮：時當深秋，萬山叢中紅葉遍嶺，好山好境一經皴染.好景盡出，筆觸相當輕靈。

下片以“屐齒為君折”五字進一步證實朋友詩句所說不假，虛寫這“好山”。屐是古代一種登山木底鞋，有齒便于攀登。齒折表示為探好山好景而翻越山嶺之多。同時這一“折”又是心折的暗示，對朋友描述的確實性表示心服不已。翠蛟潭在井陘關之西，是一個風景點.到此游賞的文人大抵都要題名于壁。認誰的“題名”?當然不一定是認個別的名，但肯定包括了朋友陳受笙君在內。這二句聯在一起是說：我雖攀登辛勞，但景色之美，此行不虛，我佩服你的詩句了。

以上均屬敘述性的手筆，而且是整體風景線的掃描。末句“驀地蘚花濃處，出一雙蝴蝶”則猶如大寫意畫面的一角出以工筆勾勒，從而在美學角度上說獲得一種工與拙并見的相得益彰的效果。出筆之活，把山景充滿野趣的境界生動表現了出來?！膀嚨亍币辉~又可見其驚喜、意外的神色。一雙蝴蝶出現在“蘚花濃處”，蝶的栩栩然和花光的滟滟然交映眼前，真夠令人驚喜的。不僅如此，此中更有詞人身處萬山深處的那種飄飄然而欲超塵出俗的情韻。蝶，最易引出夢幻的感覺，這是舊時文人所通共慣有的，所以，“出一雙蝴蝶”的鏡頭所發生的恍惚迷離的夢幻快感，不能在吟誦此詞時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