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漏網之魚
上回說到王夫人對大觀園的“諜戰人員”展開了清洗工作,為什么這么說呢?這就得看看中招的都是哪些人了,首先出局的是“邢派”的司棋。同時中招的還有惜春的丫鬟入畫,毫無疑問她是“尤派”的,她哥哥在寧國府當差,所得賞賜皆托老媽媽們捎與入畫保管,用王熙鳳的話說:“這個可以傳遞得,什么不可以傳遞呢?”盡管后來查明確系賈珍所賜,并不是什么贓物,且尤氏再三說情,惜春卻執意不肯再要入畫,并且還牽三扯四地因此和尤氏也鬧翻了。人人都說惜春年幼、膽小外加性格孤僻所以才不要入畫,我卻以為惜春看得透,借機跳出了派系紛爭的圈子。
再就是晴雯,眾所周知那是賈母欽點的姨太太候選人,姑且把她稱為“祖派”吧,也就是老祖宗那一派。另有幾個小戲子,除了尤氏討走的茄官,寶玉的芳官、寶釵的蕊官、黛玉的藕官、湘云的葵官、寶琴的豆官、探春的艾官,無一不是賈母安排的;被王夫人借著芳官的由頭一網打盡,通通趕出大觀園。這里頭唯一一個無門無派的大概就是那個四兒了,被人陰了一下,把平時的私語告了密,因此也受了牽連。
王夫人打發了一干人等,并未及時匯報,而是不急不忙過完中秋佳節,找了個賈母高興的時候先將晴雯的事情編了一套說辭做了個簡要說明;然后順便把幾個小戲子的事也說了一下。
諸位,除了上述的那幾個小戲子外,賈母身邊也有一名小戲子文官,那幾個小伙伴挨收拾,文官會不知道?她會坐視不理,一句不向賈母提起?當然不大可能。但是賈母在聽到王夫人的匯報時卻不動聲色地點頭贊同:“這倒是正理,我也正想著如此呢。”到底后來賈母有沒有把落了單的文官也打發出去呢?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想費神去琢磨一個路人甲之類的角色。只是對于晴雯的事老太太的心里是很不樂意的,因此忍不住說了幾句:“晴雯那丫頭我看她甚好,怎么就這樣起來。我的意思這些丫頭的模樣、爽利、言談、針線多不及她,將來只她還可以給寶玉使喚得。”王夫人見賈母開口說情,一著急就露了餡兒了:“三年前我也就留心這件事。先只取中了他,我便留心。冷眼看去,她色色雖比人強,只是不大沉重。”要知道前幾天當王善保家的跟她告晴雯狀的時候,她還裝模作樣地說自己不認識晴雯呢。當然賈母也不可能為個丫鬟和兒媳婦翻臉的,畢竟婆媳和睦的大局為重。事已至此,只好順水推舟:“原來這樣,如此更好了。襲人本來從小兒不言不語,我只說她是沒嘴的葫蘆。既是你深知,豈有大錯誤的。”
自此,大觀園里可謂清清白白了,幾乎清一色的“王派”了。不過終究還是有漏網之魚,此人便是黛玉的大丫鬟紫鵑。紫鵑原本是賈母身邊的二等丫頭鸚哥,不說別的,只看她“情詞試寶玉”這一件事,就足見其也是一副七竅玲瓏心肝哪,連賈母批評她時都說她:“你這孩子素日是個伶俐的。”曹公對她冠以一個“慧”字。賈寶玉更是感慨:“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你疊被鋪床?”這又何嘗不是賈母的心愿呢?老太太原本布置得妥妥的局:寶黛這兩個不會過日子的,必須配兩個得力干將:晴雯與紫鵑。怎奈人老覺多,精神不濟,她睡覺,人家加班干革命;于是乎長江后浪推前浪,不得不被拍到沙灘上。
本來王善保家的在紫鵑的房中抄出了一些寶玉的舊物,打算借題發揮一下的,被王熙鳳給壓住了:“這也不算什么罕事,撂下再往別處去是正經。”王熙鳳這是擺明了袒護林黛玉,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以后找時間再聊這個話題。紫鵑的漏網實際上也就意味著黛玉的自由。這對勢單力薄卻又心高氣傲、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來說可是太重要了!這么個知心小姐妹守在身邊,她尚感慨:“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呢,若再給她安排個“王派”嫡系成員朝夕相伴,她不自己哭死也得悶死。
既然說到《慧紫鵑情詞試寶玉》了,就不得不聊聊這寶、黛、釵之間的“情”字了。一直在千方百計地回避這個話題,怕說得不對諸位心思,吃力不討好,還找罵。但是說紅樓不說寶、黛、釵之情又有什么意義和價值呢?其他的枝微末節即便是說出一朵花來,畢竟不算是主菜呀!好比有人請你吃頓法國大餐,上了一堆各式各樣的沙拉、頭盤、甜品、法國葡萄酒,吃得還挺撐,喝得也夠嗨,可就是感覺沒吃到正經東西呀!所以就算心里再哆嗦,也還是得硬著頭皮嘚瑟一下自己的個人觀點。詳情留待下回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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