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觀止·清文·王夫之·論梁元帝讀書
江陵陷,元帝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或問之,答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未有不惡其不悔不仁而歸咎于讀書者,曰:“書何負于帝哉?”此非知讀書者之言也。帝之自取滅亡,非讀書之故,而抑未嘗非讀書之故也。取帝之所撰著而觀之,搜索駢麗,攢集影跡,以夸博記者,非破萬卷而不能。于其時也,君父懸命于逆賊,宗社垂絲于割裂;而晨覽夕披,疲役于此,義不能振,機不能乘,則與六博投瓊①、耽酒漁色也,又何以異哉?夫人心一有所倚,則圣賢之訓典,足以錮志氣于尋行數墨之中,得纖曲而忘大義,迷影跡而失微言,且為大惑之資也,況百家小道,取青妃白②之區區者乎?
嗚呼!豈徒元帝之不仁,而讀書止以導淫哉?宋末胡元之世,名為儒者,與聞格物之正訓,而不念格之也將以何為。數《五經》、《語》、《孟》文字之多少而總記之,辨章句合離呼應之形聲而比擬之,飽食終日,以役役于無益之較訂,而發為文章,侈筋脈排偶以為工,于身心何與耶?于倫物③何與耶?于政教何與耶?自以為密而傲人之疏,自以為專而傲人之散,自以為勤而傲人之惰,若此者,非色取不疑之不仁④,好行小慧之不知⑤哉?其窮也,以教而錮人之子弟;其達也,以執而誤人之國家;則亦與元帝之兵臨城下而講《老子》⑥,黃潛善之虜騎渡江而參圓悟者奚別哉⑦?抑與蕭寶卷、陳叔寶之酣歌恒舞,白刃垂頭而不覺者⑧,又奚別哉?故程子斥謝上蔡之玩物喪志⑨,有所玩者,未有不喪者也。梁元、隋煬、陳后主、宋徽宗皆讀書者也⑩,宋末胡元之小儒亦讀書者也,其迷均也。
或曰:“讀先圣先儒之書,非雕蟲之比,固不失為君子也。”夫先圣先儒之書,豈浮屠氏之言,書寫讀誦而有功德者乎?讀其書,察其跡,析其字句,遂自命為君子,無怪乎為良知之說者起而斥之也。乃為良知之說,迷于其所謂良知,以刻畫而仿佛者,其害尤烈也。
夫讀書將以何為哉?辨其大義,以立修己治人之體也;察其微言,以善精義入神之用也。乃善讀者有得于心而正之以書者鮮矣,下此而如太子弘之讀《春秋》⑪而不忍卒讀者鮮矣,下此而如穆姜⑫之于《易》,能自反而知愧者鮮矣。不規其大,不研其精,不審其時,且有如漢儒之以《公羊》廢大倫⑬,王莽之以譏二名待匈奴⑭,王安石以國服賦青苗者,經且為蠹⑮,而史尤勿論已。讀漢高之誅韓、彭而亂萌消⑯,則殺親賢者益其忮毒;讀光武之易太子而國本定,則喪元良者啟其偏私⑰;讀張良之辟谷以全身,則爐火彼家之術進⑱;讀丙吉之殺人而不問⑲,則怠荒廢事之陋成。無高明之量以持其大體,無斟酌之權以審于獨知,則讀書萬卷,止以導迷,顧不如不學無術者之尚全其樸也。
故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⑳。”志定而學乃益,未聞無志而以學為志者也。以學而游移其志,異端邪說,流俗之傳聞,淫曼之小慧,大以蝕其心思,而小以荒其日月,元帝所為至死而不悟者也。惡得不歸咎于萬卷之涉獵乎?儒者之徒,而效其卑陋,可勿警哉?
〔注〕① 六博:古代博戲名。共十二棋,六黑六白,兩人相博,每人六棋,故名。投瓊:即擲骰子。② 取青妃(pèi 配)白:或云“妃青儷白”,比喻賣弄文字技巧。③ 倫物:人倫物理。④ 色取不疑之不仁:語本于《論語·顏淵》:“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意為表面上似乎愛好仁德,實際行為卻不如此,可是自己竟以仁人自居而不加疑惑。見楊伯峻《論語譯注》。⑤ 好行小慧:《論語·衛靈公》:“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好行小慧,喜歡賣弄小聰明。不知:同“不智”。⑥ 元帝之兵臨城下而講《老子》:《梁書·元帝紀》:“(承圣三年)九月辛卯,世祖(即元帝)于龍光殿述《老子》義,尚書左仆射王褒為執經。乙巳,魏遣其柱國萬紐于謹率大眾來寇。冬十月丙寅,魏軍至于襄陽,蕭詧率眾會之。丁卯停講,內外戒嚴。”⑦ “黃潛善”句:黃潛善,宋高宗南渡時宰相。虜騎渡江而參圓悟,《宋史·黃潛善傳》:“鄆、濮相繼陷沒,宿、泗屢警,右丞許景衡以扈衛單弱,請帝避其鋒,潛善以為不足慮,率同列聽浮屠克勤說法。”浮屠,佛教徒。克勤,北宋末南宋初僧人,高宗建炎元年住持金山寺,適高宗于十月至揚州,入對,賜號圓悟禪師,紹興五年逝世。見《五燈會元》卷十九《昭覺克勤禪師》條。⑧ “抑與”二句:蕭寶卷,即南朝齊東昏侯,荒淫無度,梁兵圍京城甚急,猶在含德殿吹笙歌作《女兒子》。是夜臥未熟,為部下所殺。陳叔寶,即陳后主。在位時盛修宮室,無時休止,君臣酣飲,從夕達旦,以此為常。寵幸貴妃張麗華。隋兵臨江,猶奏伎縱酒,作詩不輟。后與貴妃逃于井中,被俘。⑨ 程子斥謝上蔡玩物喪志:程子, 即程顥,字伯淳,學者稱明道先生,北宋理學家。謝上蔡,名良佐,字顯道,上蔡(今屬河南)人,程門弟子,學者稱上蔡先生。《宋元學案》卷十四《明道學案下》:“《程氏遺書》曰:“良佐昔錄五經語作一冊,伯淳見之,謂曰‘玩物喪志’。” ⑩ “梁元”句:梁元,梁元帝蕭繹,嗜讀書,藏書十四萬卷。隋煬,即隋煬帝楊廣。《資治通鑒》卷一八二:“帝好讀書著述。……初,西京嘉則殿有書三十七萬卷,帝命秘書監柳顧言等銓次,除其復重猥雜,得正御本三萬七千馀卷,納于東都修文殿;又寫五十副本,簡為三品,分置西京、東都、宮省官府。其正書,皆裝翦華凈,寶軸錦褾。于觀文殿前為書室十四間……帝幸書室,戶扉及廚扉皆自啟。”陳后主,陳叔寶。魏徵稱“后主每引賓客,對貴妃等游宴,則使諸貴人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新詩,互相贈答,采其尤艷麗者以為曲詞,被以新聲”。宋徽宗,趙佶,不僅工書善畫,而且知樂能詞。⑪ 太子弘之讀《春秋》:《新唐書·三宗諸子傳》:“孝敬皇帝弘,顯慶元年立為皇太子。受《春秋左氏》于率更令郭瑜,至楚世子商臣弒其君,喟而廢卷曰:‘圣人垂訓,何書此耶?’瑜曰:‘孔子作《春秋》,善惡必書,褒善以勸,貶惡以誡,故商臣之罪,雖千載猶不得滅。’弘曰:‘然所不忍聞,愿讀他書。’”弘為高宗子,武后所生,上元二年從幸合璧宮,遇鴆死,年二十四,謚為孝敬皇帝。⑫ 穆姜:春秋時魯宣公夫人,魯成公之母。穆姜和叔孫僑如私通,想驅逐魯國執政季文子、孟獻子而占其家財,又想廢掉成公而立其庶弟。成公死,子襄公立,將其遷于東宮。曾命卜史占卦,得《艮》之《隨》,有出走之象,卜史勸其速出,可以免。但她認為“有四德者,《隨》而無咎。我皆無之,豈《隨》也哉?我則取惡,能無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后遂死于東宮。見《左傳·襄公九年》。⑬ 漢儒之以公羊廢大倫:《后漢書·光武帝紀》:“(建武十七年)廢皇后郭氏為中山太后,立貴人陰氏為皇后。(十八年)詔曰:‘《春秋》之義,立子以貴。東海王陽,皇后之子,宜承大統。皇太子彊,崇執謙退,愿備藩國,父子之情,重久違之。其以彊為東海王,立陽為皇太子,改名莊。’”(劉)莊即是后來的漢明帝。所謂“《春秋》之義,立子以貴”,說見于《公羊傳》。《公羊傳·隱公元年》:“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桓(魯桓公)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何以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漢光武將原皇太子劉彊降為藩王,而立劉莊為皇太子,以其母貴為皇后之故,即依循《公羊傳》中“立子以貴”之義。大倫,《孟子·滕文公上》:“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敘,朋友有信。”又《論語·微子》:“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知“大倫”即是“人倫”。⑭ 王莽之以譏二名待匈奴:《漢書·匈奴傳》:“莽奏令中國不得有二名(兩個字的名),因使使者以諷單于,宜上書慕化為一名,漢必加厚賞。單于從之,上書言:‘幸得備藩臣,竊樂太平圣制。臣故名囊知牙斯,今謹更名曰知。’莽大悅。”案《公羊傳·定公六年》:“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運(地名,同“鄆”)。此仲孫何忌也,曷為謂之仲孫忌?譏二名。二名,非禮也。”此為本文“譏二名”之所本。譏, 譴責,非議。⑮ “王安石以國服”二句:《周禮·地官司徒·泉府》:“凡民之貸者,與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國服為之息,凡國之財用取具焉。歲終,則會其出入而納其馀。”國服,原為一地區所出產品之意。王安石用此經文推行青苗法。《宋史·王安石傳》:“青苗法者,以常平糴本作青苗錢,散與人戶,令出息二分,春散秋斂。”蘇轍《再論青苗狀》所云“熙寧之初,王安石、呂惠卿用事,首建青苗之法,其實放債取利,而妄引《周官·泉府》之言,以文飾其事”,即指此事。經且為蠹:言以上漢儒、王莽、王安石之妄用經義,猶如蠹魚之蛀蝕經文。⑯ 漢高:漢高祖劉邦。韓:韓信。彭:彭越。⑰ “讀光武”二句:光武易太子而國本定,即漢光武帝廢太子劉彊,另立劉莊為太子事,見注⑬。元良,《禮記·文王世子》:“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也。”后因以元良為太子之代稱。⑱ “讀張良”二句:張良辟谷以全身事載《史記·留侯世家》:“留侯曰:‘愿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游耳。’乃學辟谷,道引輕身。”辟谷,不食五谷;及行道引之術,古人以為可以長生。爐火,指道家燒丹煉汞之術。彼家,儒家指佛、道為彼家。⑲ 丙吉之殺人而不問:《漢書·丙吉傳》:“吉又嘗出,逢清道,群斗者死傷橫道,吉過之不問。掾史獨怪之。吉前行,逢人逐牛,牛喘吐舌。吉止駐,使騎吏問:‘逐牛行幾里矣?’掾史獨謂丞相前后失問。或以譏吉,吉曰:‘民斗相殺傷,長安令、京兆尹職所當禁備逐捕……宰相不親小事,非所當于道路問也。方春少陽用事,未可大熱,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時氣失節,恐有所傷害也。三公典調和陰陽,職當憂,是以問之。’掾史乃服,以吉知大體。” ⑳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語見《論語·為政》。
這篇文章選自王夫之的筆記《讀通鑒論》。它針對梁元帝始則沉迷書籍,繼則盡行焚燒,最后身死國滅這一段有名的史實,進行了深邃的反思,指出讀書既不能“玩物喪志”,更不能不知鑒別導向錯誤,而要有“高明之量”和“斟酌之權”,以有益于身心和社會之用,表現了作者在讀書問題上的卓識高見。
梁元帝即蕭繹(508—554),字世誠,武帝蕭衍的第七子,公元552年即位于江陵(今屬湖北)。據《資治通鑒·梁紀二十一》記載:他“性好書,常令左右讀書,晝夜不絕。雖熟睡,卷猶不釋;或差誤及欺之,帝輒驚寤。作文章,援筆立就。常言:‘我韜于文士,愧于武夫。’論者以為然。”喜為詩賦,風格輕靡綺艷。承圣三年(554)十一月西魏圍攻江陵,危在旦夕,他在晚上巡城時,“猶口占為詩,群臣亦有和者”。城陷,“帝入東閣竹殿,命舍人高善寶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將自赴火,宮人左右共止之。又以寶劍斫柱令折,嘆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遂降西魏。“或問:‘何意焚書?’帝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十二月為西魏所殺。對于梁元帝如此喪心病狂地焚毀古今圖書,造成中華文化重大損失的罪惡行徑,歷史上不少有識之士已經進行過嚴厲的譴責。
王夫之在這篇文章中,沒有再從譴責焚書方面立論,而是透過一層,從讀書的根本方法方面落墨,對梁元帝進行了深入的剖析,推求敗亡之由,更為發人深思。全文大致可以分為三層意思。第一、二段為第一層,著重說明讀書沉迷于舍本逐末、只講求文字技巧的“詞章之學”,“搜索駢麗,攢集影跡,以夸博記”,是屬于“玩物喪志”。作者先點出梁元帝焚書之事,由此引出“讀書”問題,作為立論基礎。接著針對“書何負于帝哉”的“非知讀書者之言”,著重指出“帝之自取滅亡,非讀書之故,而抑未嘗非讀書之故也”。意思是說,梁元帝的敗亡,不是讀書本身造成的,但也和讀書的錯誤方法大有關系。這樣通過一波三折,提出了全文的中心論點,是一篇眼目所在。以下,作者從梁元帝所寫的作品進行分析,指出他在“君父(梁武帝)懸命于逆賊,宗社垂絲于割裂”的危急關頭,仍然在書籍中沉迷不返,孜孜于尋章摘句,這和游戲賭博、沉湎酒色,簡直沒有什么區別,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它的害己誤國的嚴重性質。然后,從“豈徒元帝之不仁”開始,一筆推開,鋒芒所向,直指“宋末胡元之世”那些只知道以所謂正道來解釋格物的定義而不考慮這樣解釋用來做什么的“儒者”;指出他們“飽食終日”,只做些無益于身心、倫物和政教的“雕蟲”之事,這種害人子弟、誤人國家的行為,與梁元帝、隋煬帝、陳后主、宋徽宗等昏庸之輩的所作所為,也實在毫無二致。這就進一步對“宋末胡元之小儒”進行了嚴厲的抨擊。第三、四段為第二層意思,在第一層論述的基礎上再進一步,深入分析了在讀書中迷于所謂“良知”(指人的本能的善性,是明代王守仁根據孟子的性善論的觀點而創立的一種學說),不知鑒別,其為害比專事“雕蟲”者更甚。文章先從“良知”學派反對宋儒只重視書本寫起,但殊不知把抽象的所謂“良知”描繪得煞有介事,使大家根據所謂“良知”來讀書,不知辨別好壞,其危害就更大了。然后提出讀書的目的是“修己治人”,然而真正能從書中獲得有益的知識來規范自己的行為、恰當處理事務的人,卻又極少。不僅如此,有些人還專門從書中尋找根據來為自己的錯誤行為作辯護,例如“漢儒”、王莽之流;或者徑直照著錯誤去做,變本加厲,那就更是極端錯誤了。這種錯誤的讀書方法,當然會帶來害人害己、禍國殃民的嚴重后果。于是,作者進一步指出:“無高明之量以持其大體,無斟酌之權以審于獨知,則讀書萬卷,止以導迷”。這就從深層意義上,指出了不善讀書的害處。第五段為第三層意思,總結全文,指出正確的讀書方法,是要自己先立定志向,識慮明白,這樣才能免于讀書受害。文中先引出孔子的話,從正面提出見解,要“志定而學”。接著,從反面說明“無志而學”的惡果,“大以蝕其心思,而小以荒其日月”,而梁元帝的至死不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梁元帝的“自取滅亡”,是和“讀書”大有關系的。最后警告“儒者之徒”,不要“效其卑陋”,語重心長,啟人深思。
這篇文章雖然是談論歷史,卻很有現實感和針對性。作者生當明、清易代之際。明末雕章琢句的瑣屑的學習方法,以及王守仁“良知”學說盛行后造成的談玄、空疏的學風,對于明代的滅亡,起了催化的作用。關于這一點,作者是親身經歷和體驗過的。明朝滅亡以后,他遁跡深山,痛定而思,借用歷史事實來認真總結明朝滅亡的沉痛教訓,其中折射出明清之際那一段血與火的歷史之光,反映出一位思想家的歷史的沉思。作者以其深刻的見解,透過梁元帝讀書而又焚書這件事,指出“玩物喪志”和不知鑒別的讀書方法帶來的嚴重惡果,在當時具有振聾發聵的作用,可謂切中時弊。本文在富于哲理的思辨中,閃射著深沉睿智的光輝。
王夫之的文章,不僅以深刻的思想性見稱,也以嚴密的邏輯和謹嚴的結構見長,篇法特別圓緊。本文圍繞一篇眼目,以梁元帝讀書這件歷史事實為線索,通貫全篇,論述嚴密:開手交待出梁元帝讀書這件史實,提出中心,緊接著就對他的“玩物喪志”的讀書方法加以剖析;第二段推廓開去講“宋末胡元之世”的“儒者”,似乎離題較遠,但一句“則亦與元帝之兵臨城下而講《老子》……奚別哉”,又恰到好處地收攏回來;第三、四段進一步引申、生發,似乎與梁元帝無關,但段末點出“讀書萬卷,止以導迷”,又暗中與中心和線索緊扣;到最后一段,特別寫道:“……元帝所為至死而不悟者也。惡得不歸咎于萬卷之涉獵乎?”不僅緊扣線索,而且與篇首的意思遙相照應,全篇渾然一氣,形成嚴密的整體。文章有放有收,放能放得開,收能收得緊;用筆曲折,穿插呼應,細針密線;層層遞進,步步為營,以闡明其旨。從這些地方,可以見出作者在組織安排、行文布局方面的高度技巧。正由于此,進一步增強了文章深刻的思想性。
全文具有強烈的感情色彩,文筆顯得特別犀利。讀了這篇文章,我們感覺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論述入木三分,充滿著作者的主觀感情。文章一開始,就以論難的方式提出論點,這就與一般的平鋪直敘不同,十分警拔有力;以下二、三、四段,都以反問開始,中間不斷地反問、感嘆,往復辯難,并且使用了大量的對偶句和排比句,使得文勢內生。特別是最后連用兩個反問句作結,使激蕩于文中的強烈感情,不禁奔涌而出,更增加了雄強的氣勢。全篇議論嚴正,氣勢宏大,激情充沛,具有撼動人心的巨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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