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皮膚類宰官,光圓頭腦作僧看。
如何緇俗偏同嗜,入口原來總一般。
這也是一首詠物而寄寓禪理的詩。作者在前兩句接連用了兩個非常通俗、幽默的比喻,把茄子比作了身穿公服的宰官和光圓頭腦的和尚。青紫,泛指宋代官服的顏色。《宋史輿服志五》載:“宋因唐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綠,九品以上服青。”“如何緇俗偏同嗜,入口原來總一般。”緇,指黑色。當時僧人的衣服是黑色的。這里以緇代稱僧人。一般作一樣解。這兩句意思說,盡管從不同角度觀察,茄子給人以不同的感覺。但入口一嘗,都是一樣的茄子的味道。
在禪宗看來,人的本心即是佛,由本心而生萬種法。世界萬物,客體主體,佛我僧俗,山河大地,這些無非是人的本心的幻化。如果沒有了本心,哪里還有什么世事滄桑,日月星辰。而詩中的宰官、僧人之于茄子,亦正如世事滄桑、日月星辰之于本心。我們從茄子的青紫皮膚中看出宰官,由它光滑圓潤的身體聯想到和尚,“橫看成嶺側成峰”。但真正實在的還是茄子。換言之,宰官、僧人只是我們從茄子身上得到的不真實的幻象,是茄子這個本體的外化。是某種人格精神的外在體現,是佛性的載體。在這里,詩人以茄喻禪,茄子與佛性、人的本心是同一的。而“入口原來總一般”的茄子,則暗示我們佛性是永恒的、絕對的、無差別的。相傳當初六祖惠能歷盡辛苦,不遠千里來到湖北黃梅,拜見五祖弘忍求法。弘忍問他:“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當時對以攜犬行獵為生的南方少數民族的一種侮稱)。若為堪作佛?”惠能作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回答:“人即有南北,佛性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按照惠能的觀點,盡管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每個人身上都有佛性,所以,只要你能認識到 “我心即佛”,“我心即山河大地”; 只要不被大千世界的各種幻象所迷惑,你就能夠徹悟佛法的真諦,就能成佛。《壇經》上說:“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寺不修如西方心惡之人; 在家若修,如東方人修善。”不管出家不出家,當官不當官,只要認真修行,成佛的機會是相同的。因為每個人身上的佛性都是一樣清靜的,這就如同茄子,盡管外表給人許多幻覺,但“緇俗偏同嗜”。就因為那種可口的味道,永遠不會改變。
鄭清之晚年經常“寓僧剎,竟夕不歸。”在這首詩里,作者把他從人們日常生活中獲得的禪的啟示和感悟,借最平常不過的茄子,生動、詼諧地表達了出來。詩人寓禪理于諧趣之中,令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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