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來高隱地,鳧外且停舟。
岑寂留我坐,蒼茫使我愁。
客魂千里月,僧影一湖秋。
此際真生死,無端淚欲流。
笑隱老人是位多情的佛子,有道之文人。皈依佛門多年。作者拜訪他時,年已70了。當日停舟上岸,得一相見,兩下談話甚是投機。臨別之際,老人嘆道:推襟送抱垂40年,今始一見俱老矣。后會無期,念往懷來,眼淚欲流。作者也為之悲慟良久。返回舟中,作詩四首以記。
首聯“到來高隱地,鳧外且停舟。”詩人來到這高士隱居參禪之地,趁在外奔忙之便,暫且安下心來,停舟探訪。此聯既交代了作者抒發感慨的緣由,也點明了作者于行旅中所以每每著意寺院的心曲。
“岑寂”一聯,是說這萬籟俱寂、幽靜寥落的小山,可以遠離塵世和忘卻一切煩惱。這種可以使心靈融入自然的、從囂煩的世界中得以超脫的所在,正是失意之時或老邁之際的封建士大夫所特別向往的。
寄情山水,本是文人墨客藉以解脫煩惱的手段。但既是寄情,則人之主體與山水之客體就界限極其分明。此地非勝地,此山非名山,但在禪者的眼里,山和人一樣,雖有性質不同的物物之間的“法界”,卻都是有感情的、有意識的“眾生”。這小小的無名之山,是那么的靜謐、淡泊,充滿了含蓄美,也充滿了圣潔的榮華。此時此刻,它比塵世一切奇峰異石都更高雅、純樸。這樣認為,它就內含了一種真正超乎所有貪欲的、卑下的世俗情感的東西,這東西將人升華到一個境界,這境界就如無塵寰一切垢染的清靜世界的“凈土”。詩人遇到小山,小山遇到詩人,詩人和小山的感情也自然相通了。因此,這寂靜的小山就會挽留恬靜的詩人坐下歇息。
但是,面對這一片空曠的地方,不禁頓生愁色。這似乎與超然物外的禪心有些矛盾。其實,只要進入到禪境中,讓已解脫之心與外界之物相適應,不使它滯情于一物之上,待到日久功到,世事盡明,那么一切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都無妨礙。且看以下兩句。
“客魂千里月,僧影一湖秋”一聯以極形象的手法寫來。游客心神不寧,終年離家奔忙,魂系千里之月; 而僧人的身影卻安寧地映印于塵外粼粼碧波之中。一則將在這清靜的環境中怡然自樂地生活,一則還將遠行千里,卻又前程渺茫。何去何從,自然十分清楚。
尾聯緊接上聯,面對此時的生離死別,又無由地流露出欲哭不能的悲傷之情。本來,生死離別是人之常情,而對佛門弟子來說,理當遠離喧囂,處閑趣靜,調身調息,無怨無恨,無喜無怒,將心注于一境。但正因為世間知音者少,難得相見,后會之日又將遙遙無期,自然會產生一種依依之情,這與禪理并無背悖。
上一篇:禪詩《空心潭》原文|賞析
下一篇:禪詩《答吳門穎上人》原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