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原作意象情感內涵的傳達

文學作品的意象和畫面蘊含了作家（作品人物）的情感體驗。文學作品所表現的生活景象構成作品物境，它是一種主觀情緒化的藝術場景即情境，是作家思想情感與審美對象相互交融的產物。情境包含了作家生命體驗，構成作品意境。作品情境、意境表現藝術真實，其核心是情感真實，文學語言是高度情感化了的藝術符號。在譯語表達階段，譯者應忠實傳達原作意象和畫面所包含的作家（原作人物）的情感體驗，在譯語讀者心靈中引起思想和情感的共鳴。龔光明在《思維翻譯學》中認為：“譯作意象的生成與轉換有賴于譯者情操作它的質地，也有賴于情境的協調和情緒的推動。”姜秋霞在《心理同構與美的共識》中認為文學是一種藝術，文學翻譯不僅是“藝術地再現原作”，更重要的是“再現原作的藝術”。劉華文在《漢詩英譯的主體審美論》中認為作者“感‘物象’而起興”，原作是作者“通過外物的感發而主體與之產生應和之后反映在作品中的結果”，即“天地之間、心物之間相互感應的結果”。譯者“感‘意象’而起興”，其譯文就是“主體和濡染了主體性特征的審美意象相互感應的結果”。譯者與原文的互動本質上是主體間性的審美感應，“原文的審美結構與譯者的心理結構之間就形成了一個相互感應的張力場。各自的結構場發出來的‘力’彼此影響、作用、施動，形成了各種不同的審美感應關系?！毕旅媸怯娙藵鹊腛de on a Grecian Urn和何功杰、查良錚的譯文：

Thou still unravish'd bride of quietness，

Thou fosterchild of silence and slow time，

Sylvan historian，who canst thus express

A flowery tale more sweetly than our rhyme：

What leaffring'd legend haunts about thy shape

Of deities or mortals，or of both，

In Tempe or the dales of Arcady？

What men or gods are these？What maidens loth？

What mad pursuit？What struggle to escape？

What pipes and timbrels？What wild ecstasy？

Heard melodies are sweet，but hose unheard

Are sweeter；therefore，ye soft pipes，play on；

Not to the sensual ear，but，more endear'd，

Pipe to the spirit ditties of no tone；

Fair youth，beneath the trees，thou canst not leave

Thy song，nor ever can those trees be bare；

Bold lover，never，never canst thou kiss，

Though winning near the goalyet，do not grieve；

She cannot fade，though thou hast not thy bliss．

For ever wilt thou love，and she be fair！

Ah，happy，happy boughs！That cannot shed

Your leaves，nor ever bid the spring adieu；

And，happy melodist，unwearied，

For ever piping songs for ever new；

More happy love！More happy，happy love！

For ever warm and still to be enjoy'd，

For ever panting，and for ever young；

All breathing human passion far above，

That leaves a heart highsorrowful and cloyed，

A burning forehead，and a parching tongue．

Who are these coming to the sacrifice？

To what green altar，O mysterious priest，

Lead'st thou that heifer lowing at the skies，

And all her silken flanks with garlands drest？

What little town by river or sea shore，

Or mountainbuilt with peaceful citadel，

Is emptied of this folk，this pious morn？

And，little town，thy streets for evermore

Will silent be；and not a soul to tell

Why thou art desolate，can ever return．

O Attic shape！Fair attitude！with brede

Of marble men and maidens overwrought，

With forest branches and the trodden weed；

Thou，silent form，dost tease us out of thought

As doth eternity：Cold Pastoral！

When old age shall this generation waste，

Thou shalt remain，in midst of other woe，

Than ours，a friend to man，to whom thou say'st，

“Beauty is truth，truth beauty，”—that is all

Ye know on earth，and all ye need to know．

你依然是寂靜的貞潔新娘，

你是沉默和悠悠歲月的養子。

你是一位森林史家，講述著

花一般美麗的故事，勝過甜蜜的詩：

你講述的是什么綠葉飾緣的傳說，

是關于神仙，凡人，或二者都是？

是在阿卡狄山谷或在勝地潭坡？

這是什么神或人？什么姑娘不愿意？

瘋狂地追求什么？逃避什么爭斗？

這是什么笛子和手鼓？為什么這般欣喜？

聽得見的樂曲雖美好，但聽不見的

卻更美妙；所以，吹吧，柔情的笛；

那無聲小曲不是吹給肉耳聽，而是

吹給你更鐘愛的人，吹給心靈聽；

那綠樹下的美少年啊，你的歌聲

永不停息，那樹上的綠葉也永不凋零；

大膽的戀人啊，你永遠親不到她的嘴，

雖然你幾乎接近了目的——但也別傷心；

她的紅艷不會消退，你雖永無這分福氣。

你將永遠愛下去，她也將永遠美麗！

啊，幸福啊，樹枝！你的綠葉

不會凋落，也永不會向春天告別；

啊，幸福的演奏家，你永不疲勞，

永遠演奏歌曲，永遠奏出新調；

更加幸福的戀人啊，你們分外幸福！

你們永遠溫情，總是歡欣，

永遠充滿激情，永遠年輕；

超越所有凡夫俗子的情欲，

不會留下悲痛的心，不會有厭膩感，

不會額頭發燒，也不會舌焦口干。

這是些什么人來這兒祭祀？

這頭小母牛披彩綢，飾花環，

對著蒼天哞哞叫喊，哦，神秘的祭司

你要把它帶到什么綠色的祭壇？

從什么河畔，或海邊的小鎮，

或傍山建筑的寧靜的小城堡，

涌出這批村民，在這虔誠的大清早？

小鎮啊，你的街道將永遠寂靜，

沒有一個人靈魂能夠返回，告訴你

為什么會這樣荒涼靜寂。

哦，古希臘的形象！優美的姿態！

上面雕刻著大理石的男女圖像，

用樹枝和被踐踏的綠草做飾彩；

你啊，沉默的形體，嘲笑我們荒唐，

宛如“永恒”嘲笑我們一樣——凄涼的牧歌！

當老年消磨了這一代時光，

你還留在另一代更痛苦的人們中間，

做人類的朋友，并對他們說：

“美就是真，真就是美，”——這就是

你們知道的一切，你們都必須了解。

（何譯）

你委身“寂靜”的、完美的處子，

受過了“沉寂”和“悠久”的撫育，

呵，田園的史家，你竟能鋪敘

一個如花的故事，比詩還瑰麗：

在你的形體上，豈非繚繞著

古老的傳說，以綠葉為其邊緣，

講著人，或神！藤佩或阿卡狄？

呵，是怎樣的人，或神！在舞樂前

多熱烈的追求！少女怎樣地逃避！

怎樣的風笛和鼓！怎樣地狂喜！

聽見的樂聲雖好，但若聽不見

卻更美；所以，吹吧，柔情的笛；

不是奏給耳朵聽，而是更甜，

它給靈魂奏出無聲的樂曲；

樹下的美少年啊，你無法中斷

你的歌，那樹木也脫不了葉子；

魯莽的戀人，你永遠，永遠也吻不上，

雖然夠接近了——但不必辛酸

她不會老，雖然你不能如愿以償，

你將永遠愛下去，她也永遠美麗！

呵，幸福的樹木！你的枝葉

不會剝落，從不曾離開春天；

幸福的吹笛人也不會停歇，

他的歌曲永遠是那么新鮮；

呵，更為幸福的、幸福的愛！

永遠熱烈，正等待情人宴饗，

永遠充滿熱情地心跳，永遠年輕；

幸福的是這一切超凡的形態，

它不會使心靈饜足和悲傷，

沒有熾熱的頭腦，焦渴的嘴唇。

這些人是誰呵，都去赴祭祀？

這作犧牲的小牛，對天鳴叫，

你要牽它到哪兒，神秘的祭司？

花環綴滿著它光滑的身腰。

是從哪個傍河傍海的小鎮，

或哪個靜靜的堡塞的山村，

來了這些人，在這敬神的清早？

呵，小鎮，你的街道永遠恬靜；

再也不可能回來一個靈魂

告訴人你何必是這么寂寥。

哦，希臘的形狀！唯美的觀照！

上面綴有石雕的男人和女人，

還有林木，和踐踏過的青草；

沉默的形體呵，你像是“永恒”

使人超越思想：呵，冰冷的牧歌！

等暮年使這一世代都凋落，

只有你如舊；在另外的一些

憂傷中，你會撫慰后人說：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這就包括

你們所知道，和該知道的一切。

（查譯）

詩人在詩中通過欣賞一個希臘古甕時所產生的聯想表達了對歷史、藝術、人生的看法，詩中名言Beauty is truth，truth beauty表達了西方美學的理性主義精神。原詩首節，詩人鑒賞一個做工精致的希臘古甕，其精美的圖案讓他想起了古代的許多動人傳說。What leaffring'd legend haunts about thy shape/Of deities or mortals，or of both/In Tempe or the dales of Arcady？/What men or gods are these？What maidens loth？/What mad pursuit？What struggle to escape？/What pipes and timbrels？What wild ecstasy？用一組問句表達了詩人對歷史和人生的追問和思索，富于想象。何譯和查譯都保留了原詩的排比句式，查譯“熱烈的追求”比何譯“瘋狂地追求”更準確地傳達了mad pursuit的情感色彩。原詩第二節，詩人從古甕上的圖案聯想到了青年男女之間的美好愛情：一位少年在吹笛，曲調悠揚悅耳，表達了對姑娘的一片深情。詩人通過內在聽覺（想象）去聆聽少年那無聲的笛樂，用心靈去感受少年對姑娘的柔情蜜意。Heard melodies are sweet，but those unheard/Are sweeter；therefore，ye soft pipes，play on，何譯將sweet、sweeter分別處理為“美好”、“美妙”，比查譯“好”、“更美”用詞更為準確。原詩fair youth與she be fair用兩個fair相互呼應，表達了詩人對少年和少女的贊美之情，何譯和查譯用“美少年”、“她永遠美麗”傳達了詩人對少年和少女的贊美。Bold lover，never，never canst thou kiss中never的疊用語氣強烈。何譯和查譯都通過“永遠”的疊用保留了原詩的修辭手法，傳達了詩人對少年和少女美好愛情的衷心祝愿。

原詩第三節，詩人認為，古翁作為藝術品讓生活中的美好時刻凝固為永恒的畫面：春天永駐人間，綠葉萬古長青，少年的笛聲永遠悅耳動聽，他心中永遠懷著對姑娘熾熱的戀情。原詩中Ah，happy，happy boughs！That cannot shed/And，happy melodist，unwearied/More happy love！More happy，happy love！中happy的疊用表達了詩人對少年美好愛情的祝福，何譯和查譯通過“幸福”的疊用保留了原詩的修辭手法，何譯“你們分外幸?！庇玫诙朔Q“你們”，語氣更為強烈。原詩For ever piping songs for ever new/For ever warm and still to be enjoy'd/For ever panting，and for ever young中for ever的疊用強調了詩人祝福少年與少女之間愛情天長地久。何譯和查譯通過“永遠”的疊用，傳達了詩人對少年和少女幸福永遠、青春永在的美好祝愿。何譯“不會留下悲痛的心，不會有厭膩感/不會額頭發燒，也不會舌焦口干”疊用了“不會”，比查譯“它不會使心靈饜足和悲傷/沒有熾熱的頭腦，焦渴的嘴唇”語氣更為強烈。原詩第四節寫古甕圖案上所描繪的一個小鎮居民的祭祀場面觸發了詩人的冥思遐想，富于宗教神秘色彩。同首節一樣，詩人用一組問句表達了對歷史和人生的追問和思索，peaceful/emptied/silent/desolate渲染了一種安寧靜謐的氛圍。何譯“寧靜、寂靜、荒涼靜寂”和查譯“靜靜、恬靜、寂寥”都傳達了原詩靜謐安詳的氛圍。

原詩第五節，詩人對藝術和人生進行反思。在他看來，現實生活中的幸福是短暫的，而藝術所表現的幸福是永恒的。藝術通過美的表現形式揭示生活的真諦，人們欣賞藝術可以深刻領悟生活的本質。詩人把古甕看作古希臘文化藝術的一個典范，古甕圖案的藝術美揭示了人性的本質，即人性的“真”，因此他說Beauty is truth，truth beauty。原詩tease us out of thought，查譯“使人超越思想”比何譯“嘲笑我們荒唐”更準確地傳達了原文的內涵。

西方民族富于冒險精神，渴望在他鄉異域闖蕩探險，成為情人心中的勇敢騎士。這種闖蕩探險精神形成了西方文學中的“奧德賽”情結和英雄主義崇拜。濟慈的Ode on a Grecian Urn表現的是一種優美，Alfred Tennyson的Ulysses表現的則是壯美，西方美學稱其為崇高美。下面是原詩和何功杰、高健的譯文：

It little profits that an idle king，

By this still hearth，among these barren crags，

Matched with an aged wife，I mete and dole

Unequal laws unto a savage race，

That hoard，and sleep，and feed，and know not me．

當個無所事事的國王有何用場；

在這荒涼的懸崖之中，坐在靜靜的爐旁，

由一位老妻陪伴，向一個野蠻的民族

發布各種不同的獎懲法令，他們只知

儲藏食物，吃吃睡睡，卻不知我是誰。

（何譯）

試想一位慵懶國王荒山

一臥，深居簡出，整日惟知

伴著老妻，圍爐閑坐，最多

對些刁民做點量罪的事，

然而他們除了飲食、鼾睡、

聚斂之外，對他別無了解，

這事想來實在太不稱意。

（高譯）

尤利西斯（Ulysses）是古希臘神話中的一位傳奇英雄。荷馬的史詩《奧德賽》（Odessey）講述了奧德賽（即尤利西斯）在海上歷盡十年磨難終于返回家園的故事。丁尼生在Ulysses中化用了這個古希臘神話傳說，通過一位老國王的形象表達了自己為實現人生理想而奮斗不息的精神。老國王統治著一個荒島上的野蠻民族，享受著君王的權勢和地位，然而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讓他感到沉悶和窒息。原詩首節是由句首的形式主語It引導的一個復合句，強調little profits，表達老國王對生活現狀的不滿。何譯“當個無所事事的國王有何用場”保留了little profits的首行位置，高譯把“這事想來實在太不稱意”放在了末行，何譯“有何用場”用反問句式比高譯“太不稱意”語氣更為強烈。

I cannot rest from travel；I will drink

Life to the lees． All times I have enjoyed

Greatly，have suffered greatly，both with those

That loved me，and alone；on shore，and when

Through scudding drifts the rainy Hyades

Vexed the dim sea． I am become a name；

For always roaming with a hungry heart

Much have I seen and known-cities of men

And manners，climates，councils，governments，

Myself not least，but honored of them all -

And drunk delight of battle with my peers，

Far on the ringing plains of windy Troy，

I am a part of all that I have met；

Yet all experience is an arch where through

Gleams that untraveled world whose margin fades

Forever and forever when I move，

How dull it is to pause，to make an end，

To rust unburnished，not to shine in use！

As though to breathe were life！Life piled on life

Were all too little，and of one to me

Little remains；but every hour is saved

From that eternal silence，something more，

A bringer of new things；and vile it were

For some three suns to store and hoard myself，

And this gray spirit yearning in desire

To follow knowledge like a sinking star，

Beyond the utmost bound of human thought．

我不能居安而不外出；我要

閱盡人生經歷。我曾享受過莫大歡樂，

也嘗過不少苦頭，和愛我的人一道，

或獨自一個；有時在岸上，有時在海中，

激流滾滾，暴風雨把沉沉大海激得

洶涌澎湃。如今我僅存虛名一個。

我帶著一顆如饑似渴的心四處漂游，

見得多，知道的也多——城市中的各種人物，

各種禮儀，各種氣候，各國的議員和政府，

我本人并非無足輕重，而是受到禮遇，

——在那遙遠的狂風怒吼的特洛伊曠野上，

我和我的同僚們共飲過戰斗的歡欣，

我所經歷的一切，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然而，一切經歷只是一座拱門，穿過

拱門還有未游歷的世界在閃光，每當

我向前移動，它的邊界永遠退向前方。

那是何等沉悶無趣，要是就此停歇，

就此終結，不磨礪而任其生銹，不使用

也不發光！仿佛生命僅是呼吸而已！

人生幾次生命相加還嫌太少，而我

生命只有一次，且所剩無幾；但是，

從那永恒的沉寂中奪回的每個小時

都會增添更多收獲，帶來新的事物；

可惡的是三年歲月把自己封存、藏匿，

我頭發灰白，心靈卻向往、卻渴望

去追求新知，像追逐西沉的星星，

追求人類思想極限以外的知識海洋。

（何譯）

我決不能安頓下來，再不

外出：我一定要將那生命

余瀝飲盡汲干：多少年來

我曾享過大福，也曾受過

大苦，不是與那擁戴我的

一道分擔，就是獨自承受；

不論陸地，還是海上，當著

海阿底斯把那蒙蒙水面

攪翻，我曾冒著飄風雨霰

疾馳而過；正惟這樣，我對

自己部族不過空名一個；

帶著這樣一幅如饑似渴

心情，我遂變得閱歷極廣；

名城大都，風俗習尚乃至

議會政府，都曾見不少，

至于說到自己，更是備受

崇敬；我曾長期親統部下

將卒，鐵馬金戈之中叱咤

特洛亞平原，酣戰多風沙場。

這樣自己也就與那過去

見聞融為一體，密不可分。

然而，一切經驗正像拱門

一道，遠方未去過的世界

盡被映入其中，待細檢時，

它的邊緣又常隨著前行

足步漸漸沒入蒼茫模糊。

但是偃旗息鼓，停下步來，

寧可發銹，也不重新振作，

再放光芒，這又夠多乏味！

仿佛生命不過茍延殘喘！

單單歲月重疊實在太無

意義，對我來說更是沒有

收獲：要想有所作為，只能

從那永恒寂靜之中掙得

分秒時光，甚至更為重要

的是，讓它攜來新的事物；

世上最可嘆的再莫過于

徒令大好韶光白白浪費

而自己卻老死戶牖，埋沒

心頭一片求知渴望，有如

一顆晚星那樣，悄悄沉落

在那人類廣闊知識之外。

（高譯）

老國王內心充滿了對外面世界的向往，渴望一種更豐富、更充實的生活。他回憶起自己年輕時敢于冒險，勇于拼搏，體驗了成功的喜悅和失敗的痛苦。這種驚心動魄、有苦有樂的生活對他來說是多么刺激精彩。在老國王看來，自己年輕時雖游歷天下，見多識廣，但世界是廣闊無垠的，自己所了解的只是滄海之一粟，還有很多的未知領域有待自己去探索。原詩I cannot rest from travel；I will drink/Life to the lees，高譯“決不能、一定要”比何譯“不能、要”語氣更為強烈，傳達了老國王探索新生活的堅強決心和信念。原詩Through scudding drifts the rainy Hyades/Vexed the dim sea描寫老國王年輕時的冒險經歷，何譯“激流滾滾、洶涌澎湃”、高譯“飄風雨霰、疾馳而過”都生動再現了老國王年輕時與風雨搏斗的場面。原詩Much have I seen and known-cities of men/And manners，climates，councils，governments用復數名詞描寫了老國王豐富的人生閱歷，高譯“名城大都、風俗習尚、議會政府”比何譯“各種人物、各種禮儀、各種氣候、各國的議員和政府”語言更為簡潔。原詩Myself not least，but honored of them all/And drunk delight of battle with my peers/Far on the ringing plains of windy Troy描寫老國王當年馳騁沙場，建功立業，高譯“親統部下將卒、鐵馬金戈、叱咤、酣戰多風沙場”比何譯“我和我的同僚們共飲過戰斗的歡欣”更生動地再現了老國王當年南征北戰時的英姿和豪邁氣概。

原詩How dull it is to pause，to make an end/To rust unburnished，not to shine in use！As though to breathe were life！描寫老國王對沉悶乏味的生活感到不滿，何譯“那是何等沉悶無趣”保留了How dull it is to的句首位置，語氣強烈，“就此停歇”、“就此終結”形成排比結構，傳達了老國王對碌碌無為的生活現狀的不滿。高譯把“這又夠多乏味”放在句尾，“偃旗息鼓”、“茍延殘喘”表達了老國王對平庸生活的不滿。原詩A bringer of new things；and vile it were/For some three suns to store and hoard myself/And this gray spirit yearning in desire/To follow knowledge like a sinking star/Beyond the utmost bound of human thought．表達了老國王對探索未知的人生領域的強烈愿望，何譯“卻向往、卻渴望”的排比結構和“追求”的疊用傳達了老國王強烈的求知欲望和奮斗精神，高譯“大好韶光”、“老死戶牖”表達了老國王對自己虛度光陰的遺憾和不滿。

This is my son，mine own Telemachus，

To whom I leave the sceptre，and the isle，

Wellloved of me，discerning to fulfill

This labor，by slow prudence to make mild

A rugged people，and through soft degrees，

Subdue them to the useful and the good．

Most blameless is he，centered in the sphere

Of common duties，decent not to fail

In offices of tenderness，and pay

Meet adoration to my household gods，

When I am gone． He works his work，I mine．

這是我的兒子，我的忒勒瑪科斯，

我要把這君權節杖和島國留給他掌管，

我很愛他，他也很有膽識完成

這項費力的任務，小心謹慎地慢慢馴化

這粗野的民族，用溫和的手段把他們

馴服，使他們成為有用的良民百姓。

他無可指責；他對各項公共職責

總是專心關注，他為人體面正派；

我走過以后，他會處理好那些

需要謹慎應付的事務，也會

對家神表示恰如其分的敬奉。

他做他的工作，我走我的路。

（何譯）

這里自有我的兒子，我的

忒勒瑪科斯，我最親愛的人，

來繼承我；對他我將授予

王節，看他管轄這個島國，

從此宵旰為勞，勵精圖治

慎重將事，馴化頑梗，尤在

齊民有術，使之懂得道義，

學會生聚。我離去后，他知

他身居樞要而能公務家祭

兩不荒廢，必將備受贊美，

我們各司其事，職責分明。

（高譯）

原詩寫老國王決定讓位與兒子，準備揚帆遠航，開始人生一次新的冒險和游歷，Wellloved of me/discerning/slow prudence/Most blameless/decent/tenderness/Meet adoration表達了老國王對兒子的器重和賞識，何譯“很有膽識”、“無可指責”、“專心關注”、“體面正派”、“恰如其分的敬奉”傳達了老國王對兒子的高度評價。高譯大量采用四字語，如“宵旰為勞”、“勵精圖治”、“慎重將事”、“馴化頑梗”、“齊民有術”、“懂得道義”、“學會生聚”、“身居樞要”、“公務家祭兩不荒廢”、“備受贊美”、“各司其事”，過于歸化（漢化）。

There lies the port；the vessel puffs her sail；

There gloom the dark，broad seas． My mariners，

Souls that have toiled，and wrought，and thought with me-

That ever with a frolic welcome took

The thunder and the sunshine，and opposed

Free hearts，free foreheads-you and I are old；

Old age hath yet his honor and his toil．

Death closes all；but something ere the end，

Some work of noble note，may yet be done，

Not unbecoming men that strive with God．

The lights begin to twinkle from the rocks；

The long day wanes；the slow moon climbs；the deep

Moans round with many voices． Come，my friends，

'Tis not too late to seek a newer world．

Push off，and sitting well in order smite

The sounding furrows；for my purpose holds

To sail beyond the sunset，and the baths

Of all western stars，until I die．

It may be that the gulfs will wash us down；

It may be we shall touch the Happy Isles，

And see the great Achilles，whom we knew．

Though much is taken，much abides；and though

We are not now that strength which in old days

Moved earth and heaven，that which we are，we are -

One equal temper of heroic hearts，

Made weak by time and fate，but strong in will

To strive，to seek，to find，and not to yield．

那邊就是海港；船兒正飄揚著風帆；

大海沉沉，朦朧一片。我的水手們，

曾和我共辛勞，同工作，同思想——

他們總是以歡樂去迎接雷霆，陽光，

用自由的心、自由的頭腦去與之抗爭——

你們和我都老了：但是老年人

也還有他的榮譽感，有他辛勞的對象。

死亡將終止一切；但在結束之前，

還可以有所作為，可以做點高尚事情，

與神抗爭也并非是不合適之輩。

那礁石上的燈光已開始閃爍；

長晝快要結束，月亮慢慢爬上天邊；

海洋向四周發出各種呻吟的聲音。

來吧，朋友們，去發現新世界為時不晚。

開船出發吧，大家坐好坐穩當，

讓我們破浪前進；因為我的目的地

是要駛向落日的彼方，駛向西方群星

沐浴的地方，直到我死后方休。

也許海浪會把我沖下海灣深淵；

也許我們會抵達那極樂的島國。

會見偉大的阿喀琉斯，我們熟悉的朋友。

雖然我們被拿走的很多，留下的也不少；

雖然我們已沒有從前那樣的精力，

去戰天斗地，但我們還是一如既往——

有同樣的性情，有同樣的雄心，

雖被時光和命運摧弱，但仍有堅強的意志

去斗爭，去求索，去發現，不屈服。

（何譯）

這里即是港口，高大艦船

正在揚帆待發，深黝廣海

正在面前咆哮。至于我的

水手，個個都曾與我一心

一意，歷過千辛萬苦，不論

陰晴晦明，荒誕怪異，都能

欣然處之——雖說年已老邁；

然而老年自有它的榮耀，

它的重任；不錯死將結束

一切；但在最后到來之前，

仍能轟轟烈烈建番功業。

這樣，對于我們慣與神癨

爭勝的人，也可庶幾可愧。

你看，巖上炯炯泛著青光；

長日已逝，皓月正在東升；

海里傳來各種奇聲異響。

來吧，朋友，前去尋找一個

嶄新世界現在還不過晚。

快快撥槳奮進，坐穩船頭，

乘風破浪；為了我的目標

揚著風帆一直駛到白日

落處，西方群星沐浴地方，

不到死日，決不休止?；蛟S

巨大海灣會把我們吞噬；

或許我們卻將見到幸福

仙島，見到赫赫阿喀琉斯。

流逝掉的時光雖然不少，

未來歲月也還綿長；盡管

我們已經不像往日那般

強健有力，足以移山倒海；

我們還具有的卻是實實

在在——一腔英雄肝膽一副

鎮定心境，雖然歲月已經

使它變弱，但是意志卻曾

將它增強，仍會鼓舞你去

奮斗，尋覓，探索，而不屈服。

（高譯）

原詩寫老國王雖年事已高，但壯心不已，志在千里，決心與死亡搏斗，與歲月抗爭。There lies the port；the vessel puffs her sail/There gloom the dark，broad seas．形成there引導的排比句式，強調了海外探險生活對老國王的誘惑。Souls that have toiled，and wrought，and thought with me中動詞toiled、wrought、thought形成排比結構，節奏鮮明，語氣強烈，表現了老國王及其同伴風雨同舟、并肩奮斗的生活。That ever with a frolic welcome took/The thunder and the sunshine，and opposed/Free hearts，free foreheads-you and I are old中排比結構Free hearts，free foreheads表達了老國王及其同伴對自由生活的追求。高譯“一心一意”、“千辛萬苦”、“陰晴晦明”、“荒誕怪異”、“欣然處之”采用四字語，何譯“共辛勞，同工作，同思想”、“自由的心、自由的頭腦”保留了原詩排比結構，比高譯更貼近原詩的語言節奏。原詩Old age hath yet his honor and his toil/Death closes all；but something ere the end/Some work of noble note，may yet be done/Not unbecoming men that strive with God表達了老國王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英雄氣概和積極樂觀、奮發向上的人生態度。何譯“辛勞的對象”、“并非是不合適之輩”用詞泥于原文，略帶翻譯腔，比較而言，高譯更為流暢。

原詩The lights begin to twinkle from the rocks/The long day wanes；the slow moon climbs；the deep/Moans round with many voices． Come，my friends/'Tis not too late to seek a newer world寫老國王呼喚昔日同伴一起遠航，再次探索新世界。高譯和何譯都保留了原詩的呼格。高譯用第二人稱呼格“你看”，語氣更為強烈，與后面的“來吧”相呼應，老國王振臂一呼的形象躍然紙上?！熬季肌薄ⅰ伴L日已逝”、“皓月”、“東升”富于視覺美。原詩Push off，and sitting well in order smite/The sounding furrows；for my purpose holds/To sail beyond the sunset，and the baths/Of all western stars，until I die寫老國王決定揚帆起航，開始人生探險。何譯“是要駛向落日的彼方，駛向西方群星”用兩個“駛向”強調老國王揚帆出海的急切心情，高譯用四字語“撥槳奮進、坐穩船頭、乘風破浪”富于節奏感，“決不休止”語氣強烈，傳達了老國王出海探險的堅定決心。原詩Though much is taken，much abides；and though/We are not now that strength which in old days/Moved earth and heaven，that which we are，we are-/One equal temper of heroic hearts/Made weak by time and fate，but strong in will/To strive，to seek，to find，and not to yield達到全詩的最高潮，老國王喊出了人生的最強音：生命不止，奮斗不息。何譯“戰天斗地”、“一如既往”、“去斗爭，去求索，去發現，不屈服”和高譯“強健有力”、“移山倒海”、“英雄肝膽”、“鎮定心境”、“奮斗，尋覓，探索，而不屈服”都傳達了老國王堅定的人生信念和豪邁的英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