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溶解在水里

〔法國〕勒韋迪

面孔溶解在水里

沉默地

太多的重量在胸上

太多的水在瓶里

太多的影子翻轉了

太多的血在樓梯上

而決不會完結的

是這水晶的夢

（羅洛譯，選自《法國現代詩選》）

【賞析】

水是流動無定、漂泊無家的，蒸發為云氣則虛無縹緲，遇冷結為冰霜而寒氣逼人。“面孔”是人生世相、人類存在的概括性形象比喻。“面孔溶解在水里”驚心動魄地揭示了人生世相、人類存在虛無縹緲、無家可歸的嚴肅而陰冷的狀況與處境。第一行既是具象的，也是高度抽象的整體性描述。

第三、第四行表達人類存在的壓抑與生存空間狹窄的相互消融與擁擠，到頭來大家都成了毫無人格、毫無個性差別的“瓶”中之水。影子既是實在的也是虛幻的，連影子都“翻轉”了，現實人生可見是何等尷尬荒謬得頭足倒立與顛倒！樓梯是上上下下的必由之路，樓梯在流血，寫出了人類存在于血與死亡的恐怖之中。而所有這一切，都是“沉默地”、在了無生息中展開、進行的。人類存在在詩人看來不過是“水晶”之“夢”。連續四個“太多的”的重疊運用，除加強語勢外，還使人感到窒息般的重重氣悶和重壓，“決不會完結”更將這種氣悶和重壓推向了絕望。

超現實主義者勒韋迪最終導向的是“夢”。而“面孔溶解在水里”“太多的影子翻轉了”“太多的血在樓梯上”等詩行的隱喻、幻覺，也近似神秘而荒謬的夢幻與囈語。而這，正是典型的超現實主義的藝術表現手法。

（楊遠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