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米斯特拉爾·提示》經典詩文賞析
你別把我的手握緊。
長眠的時辰總要來到,
那時我雙手合抱,
上面堆著許多塵土和黑影。
你會說:“我不能愛她,
因為她的手指紛紛脫落,
象是熟透的麥穗。”
你別吻我的嘴唇。
幽暗的時刻總要來臨,
那時我躺在陰濕的地上,
嘴唇已經蕩然無存。
你會說:“我愛過她,
可現在再也不能,
因為她已聞不到我的親吻。”
我聽了你的話會感到苦惱,
你說得未免荒唐,
當我手指脫落的時候,
我的手將放在你頭上,
我呼出的氣息
將拂過你憂慮的臉龐。
別再碰我,如果說我給你的愛情
在我張開的雙臂,
在我的嘴唇、我的項頸,
那只是一派謊言,
如果你以為得到了一切,
也只是象孩子在騙自己。
因為我的愛不僅是
這具冥頑疲憊的軀體,
穿上悔罪衣就索索發抖,
我感情升華時它卻落后。
我的愛不在嘴唇,而在親吻;
不在胸脯,而在聲音:
它是上帝的一陣清風
吹透了我這暫寄塵土的血肉!
(王永年 譯)
這首詩選自米斯特拉爾的第一部詩集《絕望》,是對已逝的美好愛情的回憶。
初戀的感受使詩人的心中充滿了融融春意。她傾訴著:愛不是在“軀體”,不是在“嘴唇”;如果愛情僅在“我”的“雙臂”和“項頸”, 那只是淺薄的理解, “只是一派謊言”。生命是短暫的、有限的,但“暫寄塵土的血肉”之軀卻能被愛的“清風”吹透!所以,當情人因為她肉體的消失而不愛她的時候,她感到苦惱。
詩人緊緊抓住靈魂與肉體的關系,認為愛之于肉體和靈魂,后者才是最重要的;愛是升華的情感,是神圣的精神實體,是縈繞于胸中的纏綿、深厚、堅貞、高潔,因而是無限美好的人性境界和心靈圣壇。愛是永存的,它通過對肉體、生命的超越,獲得了永恒的、高于軀體的價值,所以它是不會隨肉體的消失而泯滅的。
前面幾節的幻象,都為虛擬,是為了推出詩的主旨——盡管肉體終要消失,但愛心至死不泯——而假設的。詩人的獨特之處在于不是使用抽象的論敘,而是采取了她慣常的、用虛擬的超實幻象將詩的主旨具體化、形象化的手法,顯出了詩人的特有風格和高超技巧。詩人執著、深沉、火熱、真切的愛之表白,不僅表達了她對愛的堅貞,同時也為后來遭到不幸所帶來的巨大悲痛埋下了伏筆。正因為有此詩這樣的對美好愛情的描繪,才有《死的十四行詩》那樣的悲愴與憂郁。
全詩盡管有一種傷感的基調,但仍體現了詩人清新曉暢、委婉和諧的詩美追求,筆觸亦犀利、熱情、真摯,表現出與現代主義迥然不同的詩風,很好地突出了作品的潛在意蘊:少女的愛情覺醒。
(葉 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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