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狄金森·我品味未經釀造的飲料》經典詩文賞析

從珍珠鏤成的大酒杯里，

我品味未經釀造的飲料;

并非萊茵河畔所有的酒桶

都能產出這樣的醇醪!



我陶醉于清新的空氣，

我豪飲那晶瑩的露水，

在漫長的夏季，我常從

熔藍的酒店蹣跚而歸!



當“店東家”把酩酊的蜜蜂

驅趕出毛地黃花的門庭，

蝴蝶也不再淺酌細斟，

我卻要更加大口狂飲!



直到天使搖晃著白色的小帽，

和那些圣人，奔向明窗，

爭看這小小的酒徒，

斜倚著太陽。

(江楓 譯)

作為一個勇敢而堅毅的女詩人，埃米莉·狄金森用畢生精力探索靈魂的奧秘。在靜思默想中接近自然，又通過自然可感知的特征，表現自己的理念。她對生命、死亡、真實及美，總是傾慕不已，常在詩中深刻地探討從她年輕時就呈現出的具有巨大神秘感的生命本質。由此，她達到一個非凡的高度，單純中見豐富，清澈中見深邃，是許多詩人難以企及的。

在這首《我品味未經釀造的飲料》中，這種“未經釀造的飲料”可以用來指代一種純粹的美或理念。這“飲料”，并非“萊茵河畔所有的酒桶/都能產生這樣的醇醪! ”實際上，這是對純粹美的禮贊，它是精神的產物，非人工所能，所以，詩人陶醉了，“陶醉于清新的空氣/豪飲那晶瑩的露水。”這里的空氣和露水，體現出人和自然達成的某種默契，而且，詩人把這種默契強化、深化，因為對于這種美，一味地陶醉是不夠的。于是，她說：“我卻要更加大口狂飲。”不得淋漓盡致就不罷休。這種“飲料”帶給人的誘惑已不是一般的淺酌細斟所能滿足，它直指精神的如愿以償，要求人、自然和神相融在一起，打破彼此的局限，讓靈魂獲得至高無上的自由。這時， “天使搖晃著白色的小帽/和那些圣人，奔向明窗/爭看這小小的酒徒/斜依著太陽。”詩人已經無拘無束了，心靈回復到最本質的狀態。人的誕生導致詩的誕生，靈魂的自由帶來詩的自由。所以，最后當我們看到小小的酒徒毫無愧色地和圣人、天使站在一起時，我們自己也好象溶入這人神合一的境界了。

這首詩一個很獨特之處在于詩人選取“未經釀造的飲料”作為貫穿全詩的意象，單純而集中，深刻而明朗，新奇自然，充滿靈氣。語言流暢自如。全詩共四節，每節四行，在狄金森的作品中，算比較整齊的佳作了。

(邵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