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赫塞·清晨》經(jīng)典詩文賞析

泛著銀色的露珠，

田野沉默而休憩

一個獵人舉起雕弓，

林中響了一聲，一只云雀飛起。

林中響了一聲，第二只云雀，

飛上云，又墜落下來。

一個獵人拎起獵物，

白晝向世界上走來。

(錢春綺 譯)

這是一幅帶有野味的原始圖景。向來自稱“常常生活在未來之中”的詩人，居然也偶爾回目顧盼人類走過來的足跡，這似乎是難以理解的。其實詩人的話并未言過其實，這位浪漫派詩人在用一只眼睛盯著未來的同時， 又用另一只眼晴回過頭來打量人類留下的腳印。原始的牧獵生活，詩人發(fā)覺它頗富浪漫情趣，很適合自己的性情， 因而很希望未來的社會回到原始的牧獵生活中去。從這兒看得出，返撲歸真是詩人的理想，也是他的好些詩呈現(xiàn)出的特色之一。

詩人將鏡頭對準了原始時代的一個早晨。取景的角度，則是一個獵人在寧靜的田野，到處是欲滴的露珠。整幅畫面中，寧靜成了主調(diào)。獵人的射獵聲，云雀的飛動聲， 又使整個畫面不顯得死寂，而是靜中有動，動中顯靜。正在此時， 東方欲曉，白晝伴著獵人捕獲獵物的喜悅， 踏著輕輕的腳步， “向世界上走來”。這是多么富于浪漫情趣啊。不曾經(jīng)歷過原始社會的讀者，也不禁有些神往了。

詩人之所以不時顧盼原始的足跡，正是他在現(xiàn)實世界受挫心理的折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和這之后，他飽受了殘酷的現(xiàn)實給他造成的幻滅的痛苦， 他的視線由現(xiàn)實轉(zhuǎn)向了一種內(nèi)心的自我追求， 返樸歸真正是他此時消極心理的反映。他追求這種寧靜、孤獨、浪漫的生活，也正是他對現(xiàn)實世界的戰(zhàn)爭、暴力以及煩燥的不滿與憤懣的表現(xiàn)。這也正是浪漫主義詩人所具有的共同特征， 即在現(xiàn)實受挫時，求諸原始時代， 以求得內(nèi)心的寧靜與平衡，赫塞也不例外。

全詩采用一種白描手法， 在創(chuàng)造氣氛上著力落墨，于是整首詩的情調(diào)就自然地顯現(xiàn)了出來。詩人著筆自然，不事雕琢，節(jié)奏舒緩，讀后給人清新的、寧靜的、早晨特有的感覺。

(胡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