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文學·吉恩·瑞斯·茫茫藻?!纷髡吆喗閨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吉恩·瑞斯(約1890—1979)原名愛拉·格溫德琳·里斯·威廉斯,大約于1890年出生在地處西印度群島的多米尼加。父親是醫生。她于1907年赴英國就學,曾修習表演藝術,1909—1910年前后在巡回劇團當過合唱演員。她的第一次戀愛以流產和被遺棄告終,此后若干年靠情人的津貼生活,在精神上留下了終生不愈的創傷。瑞斯曾先后3次結婚。她1919年赴巴黎,在二十年代里經友人介紹認識了?!ゑR·福特,與他有一段感情瓜葛,并在他的鼓勵下開始寫作。她的小說大都描寫孤單脆弱的女性,有較重的自傳色彩?!蹲蟀叮?狂放藝術家們的今日之巴黎》 發表于1927年,以后又有《姿勢》(1928年初版,1969年再版時改名為 《四重奏》),《離開麥肯齊先生之后》 (1930)陸續問世?!兑孤贰?(1934) 以第一人稱口吻記述了一個年輕合唱演員的經歷。《午夜,早安!》(1939) 亦為第一人稱敘述。主人公薩莎·詹生已近中年,只身飄泊,在巴黎觸景傷情,念及舊日的遭遇,感于此際的伶仃,每每借酒澆愁。又與一名吃白相飯的貧寒青年邂逅相逢,有一番過往。瑞斯用筆極其簡潔,善于渲染氣氛,把薩莎孤苦、恐懼的心情抒發得淋漓盡致。此后瑞斯從文壇消失近20年。人們多以為她已死去,其實她卻歷經戰爭顛簸,家庭變故,掙扎在貧困線上。這期間她的第二個丈夫去世,第三個丈夫先是被訟入獄,后來又長期患病。她本人常常衣食無著,絕望酗酒,也曾幾度精神崩潰,甚至被短期拘留。直到1957年后兩位欣賞她的文化人把她重新“挖掘”出來,并鼎力相助,瑞斯才得以聚集起必要的力量完成她的杰作 《茫茫藻海》 (1966) 。后來她還有兩卷短篇集《老虎更好看》 (1968)、《夫人,睡會兒吧》 (1976)和未完成的自傳《請微笑》 (1979)相繼面世。瑞斯1979年逝世以后,她的書信 (1931—1966)也已于1984年結集出版。
內容概要 《茫茫藻海》 (中譯本名為《滄海茫茫》及《瘋女人》)以十九世紀三十年代的多米尼加和牙買加為背景,將著名小說《簡愛》中的瘋子羅切斯特太太改寫成主人公。她原名安托內特·科斯威,出生于該地區的沒落的奴隸主世家。父親在世時粗獷放縱,肆無忌憚,黑人們對他又恨又怕。在廢除奴隸制后,特別是父親過世后,家業日漸敗落。往日的奴隸有的離去,未走的也越來越怠慢。母親年輕漂亮,但只會顧影自憐,不善理家,全無謀生能力,眼看著莊園里最后一匹馬被毒死,家里窮得找不出一塊布給孩子做件象樣的衣服。全靠黑人廚娘克里斯托芬一手張羅,她們一家才免于饑餒。小安托內特在充滿種族隔閡與種族仇恨的環境中過著孤獨生活。母親不理會她,弟弟是癡兒。白人鄰居對她們大都冷眼相待,多數黑人則對她們這種窮白人既仇恨,又蔑視。一次在玩耍中拌嘴時,她稱她的唯一的女友,黑人小姑娘泰伊“黑鬼”,泰伊立刻反唇相譏,罵她“窮白鬼”,流露出深刻的敵意,令安托內特驚恐不已。除了空寂無人,草木茂盛的荒園山野,只有克里斯托芬的廚房使她感到比較安全溫暖。廚娘唱的歌謠,講的故事就是她的啟蒙教育。后來她的母親得到一家新鄰居的幫助,在舞會上結識了相當富有的梅遜先生。她的美貌使梅遜一見傾心。不久后他們結了婚。這樁婚事雖使安托內特的家境改善,但梅遜整頓莊園、另雇東方勞工的打算卻使黑人與她家的矛盾急速激化,釀成一場縱火燒房的暴亂。安托內特大病一場,小弟喪生,早已憂心忡忡的母親從此精神錯亂。待安托內特病愈后,梅遜先生把她送進教會學校。她長大成人后,出落得象母親一樣漂亮。梅遜去世前留給她一半遺產,苦心安排她和羅切斯特先生結婚。羅切斯特是英國一貴族家庭的次子,奉父命娶親以獲得一筆嫁資。因此從一開始他就對這婚事心懷怨恨,態度消極。但仍通過安托內特的監護人、老梅遜的兒子從中安排,并親口許諾愛情和幸福,終于取得了她的同意。兩人婚后即趕往某個小島上的一處莊園去度蜜月。這時羅切斯特雖仍覺得在精神上與安托內特很疏遠隔膜,不理解她對黑人的親近態度以及對這里山水土地的熱愛,但一時卻被妻子的美艷所?;?,被小島上的絢爛的熱帶風光所麻醉,沉迷于初婚的情欲和兩人相守的生活。安托內特也似乎獲得了某種幸福和安全感。但沒過多久一個自稱是安托內特的異母混血兄弟的人給羅切斯特寫了一封信,他說安托內特的父親老科斯威荒淫無恥,作惡多端; 她母親是個瘋子,她弟弟是白癡,等等。這封信喚醒了羅切斯特心中的懷疑和積怨。雖然他很快明白了寫信人的目的是敲詐錢財,但對妻子也情意全無,甚至不再愿叫她安托內特(該名與她母親的相同),而改稱她“伯莎”??死锼雇蟹覄癜餐袃忍仉x開她丈夫,她執意不肯,懇求克里斯托芬略施法術,使羅切斯特回心轉意。不料這番努力卻使事態越加惡化。羅切斯特認為安托內特下了毒,對她更生厭恨,以致公然在她隔壁的房間里與黑人女仆調情宣淫。安托內特怒恨交加,痛苦萬分,再次離家去找克里斯托芬;回來后昏睡、酗酒,厲聲地罵羅切斯特與奴隸主別無二致,只是對黑人更小氣,更斤斤計較,罵他們的“公理”全是“該死的冰冷的欺騙”。克里斯托芬也趕來與羅切斯特交談并“攤牌”。她指出羅切斯特是這場婚姻中的欺騙者和獲利者;而安托內特則深受其害。她起先試圖使羅切斯特多少對安托內特產生一些理解和同情,這一著失敗后便要求他將妻子的財產退還一半,讓她自謀生路。說到錢財羅切斯特就頓時警醒起來,鎮定應對,最后拿出法官和警察來威脅有“巫婆”名聲的克里斯托芬離開??死锼雇蟹易吆笏⒓粗诌w居到牙買加,將妻子交付醫生,診斷為精神失常,然后拘管起來。后來羅切斯特的父親和哥哥相繼去世,他繼承了全部家產。于是他攜帶“瘋”太太以及她的錢財重返英國,定居在祖傳的桑菲爾德莊園里。他雇傭了一名貪杯然而健壯寡言的女仆,看守被囚禁在頂樓一個的小房間里的安托內特,自己則長期羈留國外。安托內特不相信這個陰冷牢房是英國,開始時還希望有一天能到英國,從這個不真實的“硬紙板世界”中解脫出來。女看守有時夜晚喝醉了,她便偷到鑰匙,開門到外邊廊里廳里看一看。時間就這樣年復一年地過去了。直到有一天她的“哥哥”小梅遜先生來看她,喚起了她的許多記憶和情緒,憤怒地持小刀向他撲去,又撕又咬。一夜她夢見自己溜出小屋,燭火引燃了器物,整個大廈頓成火海,火光中她看到黑人女友泰伊召喚自己,便喊著泰伊的名字從樓頂縱身跳下。安托內特醒來后恍然明白了自己到這個地方來的目的和使命。
作品鑒賞 這部小說的情節框架借用《簡愛》中羅切斯特太太的婚姻悲劇,主要由男女主人公的獨白組成,長于以敘事寫景烘托人物心情。如第一部中有這么一段; “園子荒蕪了,小路上雜草蔓生,枯萎的花朵的氣味和活著的植物的清新氣味混在一起……那高大如森林的蕨類植物下面,光線是綠色的;蘭花長得十分茂盛……一種象蛇一樣彎彎曲曲,另一種象章魚,有光禿禿沒有葉子的細長的棕色觸須,從盤纏的根部垂下。”描寫的景物混然一體,但又對比鮮明: 一方面生氣勃勃,草木萋萋——蕨類高如森林,連光線都是綠的; 另一方面又似乎暗藏殺機,孕育死亡。敘述有極強的主觀色彩,比喻的選擇(以有威脅性的動物“蛇”、“章魚”來比喻開花時美麗芳馥的蘭花)耐人尋味。敘述人安托內特雖未直接在語句中露面,但描寫成功地渲染出了那徜徉于園中的小姑娘的癡迷而又恐懼的心境。小說的第二部,即安托內特的婚后生活是由男主人公羅切斯特敘述的。但全書沒有點出他的名字,因而也可以說無名的敘述人代表所有的“男主人”。他本來也是當時英國社會體制的受害者。按他自己的話說,他的家庭和他本人為了錢把他“出賣”了。面對父親的權威,他只在不曾寄出的信中講幾句譏諷帶刺的牢騷話。而且,隨著他從無繼承權的次子變為安托內特以及她的財產的主人,便日益地增加了“主子”性,減少了理解力和同情心。這個人物并未被臉譜化,他的復雜的矛盾的心理得到了相當充分的表現。也正因此,他的自述更有力地說明了從他的 (宗主帝國的貴族階級)視角、他的邏輯出發,在他的語言里,安托內特這樣的異己的女人(以及廣大的黑人)怎樣不可避免地被“讀”成斂聚財富的工具,被“讀”(診斷)成非人的、動物式的“瘋子”。與男女主人公的對立相平行相對應的,還有黑(人) 白 (人) 沖突,貧富對立以及殖民地與英帝國的歧異等。在所有種種矛盾關系中,安托內特都同情被壓迫的一方。然而瑞斯筆下的被壓迫者(不論黑人還是安托內特本人)都未被理想化,也絕不是馴順的“良民”:他們有的狡黠,有的懶惰,但幾乎個個都對壓迫者充滿刻骨的仇恨。這部小說中最值得注意的也許是以克里斯托芬為代表的“黑色語言”的浮現。小說開場就引入了黑人的語言: “他們說,災禍一來就成群結隊,白人也是這樣。不過我們不是他們那些白人的行列中的成員。牙買加的夫人小姐們對我母親向來不以為然,因為她漂亮得象漂亮自個兒(beoause she pretty like pretty self) ,克里斯托芬說?!币粋€意味無窮的“他們說”一筆點出了這個世界中的營壘和對立:“他們”和“我們”。在他們的語言里,“我們” 白人是與災禍相提并論的。而“我們”這一家人的孤立則更甚一層——我們甚至不屬于他們(又一個“他們” ! )那些成隊成伙的白人。這是因為敘述人安托內特的母親來自法屬馬提尼克島; 因為她們是老殖民世家,與臭名昭著的蓄奴制、與黑人、與異己文化有深刻的糾葛; 也因為她們家境破敗,一貧如洗。這些當然要待敘事慢慢展開后才逐漸明晰起來。但小說的開篇有如一個陰森的預言,包容著一部數百年血汗淋漓的殖民史所滋生的重重矛盾。黑廚娘克里斯托芬那句沒有動詞,不合語法的英語并不是一種可有可無的點綴。它以突出的位置和形態,導入了與上等白人及其規范語言不同的另一種人物,另一種語言。小說點出,克里斯托芬實際上會正確地講好幾種語言,但她選擇了象四周那些黑人一樣說“洋涇浜”英語。她與男主人公的正面爭吵是兩種話語沖突的高潮。雖然小說講的不是她的故事,但可以說她所代表的“黑色語言”在某種意義上是這部作品的脊骨。安托內特變成了“瘋女人”后,在夢中呼應泰伊的召喚,并采取了類似當年黑人造反的縱火行動,這是對小說中的黑人營壘和“黑色語言”的某種最后的肯定和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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