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尼亞〕愛明內斯庫《愿望》愛情詩鑒賞
〔羅馬尼亞〕 愛明內斯庫
來到樹林邊,小溪旁,
溪水在鵝卵石上流淌,
來到這兒吧,低垂的枝?
把泥土的臺階掩藏。
投進我張開的懷抱吧,
捕到我的胸脯上,
我要取下你頭上的輕紗,
露出你美麗的臉龐。
我們兩個人將要單獨在一起,
你要坐在我的膝蓋上,
戰栗的菩提樹的花朵,
會落到你的絲發上。
你把被金發遮蓋的潔白的前額,
輕輕地倚偎在我的手臂上,
你把甜蜜的雙唇,
緊貼在我的嘴唇上。
我們望著幸福的夢景,
孤獨的小溪在流淌,
親切的和風在吹拂,
它們一起在為我們歌唱;
被歌聲催眠了的樹林,
沉緬于深思默想,
菩提樹的花朵將一陣陣地
落到我們頭上。
(戈寶權 譯)
這是一首寫小伙子來到樹林邊、小溪旁等待心上人時真摯的感情幻化成美好愿望的愛情詩。詩以“愿望”為題,指出詩中所寫的種種戀人間的柔情蜜意都是抒情主人公的一種期待與渴望的幻境,并非是現實的真實,因此,詩中抒發的感情才更深沉更質樸,也更賦藝術魅力。
詩以寫景開始,首先描繪了人物活動的特定環境:僻靜的樹林邊,臥著一道美麗的小溪流,清澈的溪水從鵝卵石上潺潺地閃著波光流淌著,低垂的樹枝,掩映著小溪岸邊的“臺階”。在這樣幽靜的去處等待情人的到來,真是大自然慷慨的恩賜,怎不叫人心花怒放、滿懷憧憬呢? 所以,雖然意中人還沒有來,但“我”已經在想象中與“她”相會了。于是,作者通過豐富的想象,抒寫了這對情侶幽會中種種幸福的景象。兩人一見面便是這樣的鏡頭:“我”張開雙臂,“她”捕進我的懷中,捕在了我的胸脯上;“我”取下“她”頭上的輕紗,露出了小伙子晝思夜想的她美麗的面龐;叫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于是兩人相視而坐;開始是“她”把金發遮蓋的潔白的前額,輕輕地依偎在我的手臂上,接著便是“她”把那甜蜜的雙唇,緊緊地貼在了我的雙唇上……這里,作者用放大了的特寫鏡頭為我們攝下了這對戀人間最動人的畫面,如果說,詩一開始描繪的自然環境是羅馬尼亞國土上一塊秀美的碧玉的話,那么這一對戀人就是那鑲鉗在美玉上的閃爍發光珍珠了,珠玉生輝,交相輝映,創造了無限美好的藝術境界。
此時,這對擁在一起、吻在一起的戀人,已完全進入一種如癡如醉的夢幻之中,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也忘記了他們自己,此情此景,對于廣大讀者來說、無異于目睹了古羅馬街頭的一組圣潔的雕像,永遠定格在自己的腦海中。然而作者并不罷手,他又用這對情侶周圍的景物加以襯托,使他筆下的人物更加鮮明。先是寫菩提樹的花朵也為他們大膽真率的行為而驚羞,竟是戰栗的落在了“她”那金色的發絲上。接著又寫“孤獨的山溪在流淌/親切的和風在吹拂/它們一起在為我們歌唱。”這里我們不難發現作者在寫人與狀物上有一個動與靜的變化。開始是寫了相對靜止的景物與徘徊寧望的人的動態,是景靜人動;等到在幻境中一對情侶相遇后,則是通過相對靜止的人物與動態下的景物,成了人靜景動。這種動與靜的變化,既是客觀事物的真實反映,也符合藝術的辯證規律。加之,作者筆下的景物,無論是靜景還是動景,由于都注入了抒情主人公“我”的感情色彩,所以便都成了情中景。這樣,作品中的人是景中人,景是情中景,真正達到了情景交融、物我相偕的藝術境界。假如作者不是對生活、對家鄉與祖國有著深厚的摯愛的話,是無論如何也寫不出這樣動人的詩篇的。
如果說,詩的主體部分是盡情渲泄了抒情主人公的內在感情,以表達一種強烈“愿望”的話,那么詩的結尾一節,作者則通過賦有象征意義的景物描繪,擴大了“愿望”的蘊含,升華了詩的境界。那在一旁靜觀這一切的樹林,也似乎被那祝福的歌聲催眠了,卻沒有忘記它那深沉的思考,它們在思考什么呢? 或許是:得到愛情的幸福是不容易的,而求得長久的幸福則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也許是,兩個人的幸福是容易得到的,讓千萬人都得到幸福則需要共同的奮斗……不管樹林怎樣沉思,那象征著圣潔與幸福的菩提樹的花朵將會一陣又一陣地不斷地落到“我們”身上。表明了抒情主人公為追求永久幸福生活所抱定的態度。進一步頌揚了這對戀人高尚的感情世界,也使詩歌達到了一定的理性高度。
這首詩感情充沛,筆法細膩,寫人狀物形神兼備。一句“溪水在鵝卵石上流淌”,便立體地再現了小溪的形象:有聲、有色、有光、有影;一句“孤獨的小溪在流淌”,則形神畢現。運用語言文字到如此自然輕松的境地,非語言大師是斷不可能的。
上一篇:〔俄—蘇〕葉甫圖申柯《懇求》愛情詩賞析
下一篇:〔日本〕高野喜久雄《我……》愛情詩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