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伴家持《桃花》愛情詩鑒賞
〔日本〕 大伴家持
春苑花紅艷,桃花開滿枝,
桃紅花下路,出立美人姿。
(楊烈 譯)
《桃花》選自《萬葉集》卷19第4139首。大伴家持(717——785)是《萬葉集》末期的著名歌人,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自732年起至759年止,長達28年之久。作為歌人,大伴家持的靈感和悟性全然仰賴女管家,即后來的岳母坂上郎女的點染啟蒙。為此,他深深受到廣泛的社交與文化氛圍的熏染,他的整個創(chuàng)作活動大體可劃為3期,概括其內(nèi)容,或寄情于美人香草,狀物詠懷;或抒發(fā)天涯斷腸人孤悲清寂的鄉(xiāng)愁;或描繪觥籌交錯的宮廷盛宴,可謂眾彩紛呈,各盡其妙。此外,為《萬葉集》的編纂結(jié)集問世,大伴家持苦心經(jīng)營,在日本和歌史上貢獻昭著。《萬葉集》中收錄他的各類和歌凡472首,獨領(lǐng)眾歌人之先。
這首和歌吟哦的是,仲春的花園里一片艷紅,云蒸霞蔚,那是灼灼染目的桃花,君不見繽紛花色輝映、疏密有致的樹蔭下,正亭亭玉立著一位風姿綽約、潔清純馨的姑娘。
這是作者出任越中守(今富山縣的地方官)時,在當時流行的審美意識的搖蕩下,精心構(gòu)建在自己青春旋律蓬勃高揚的心野上一方飄漾著青春活力的優(yōu)美畫圖。“春苑”是指居所的后院,從字面上看,不難窺測到中國大陸文學的流韻風致。這一點從日本保存在奈良正倉院的“鳥毛立女屏風樹下美人圖”中即可得到有力的佐證。“樹下美人圖”上標記天平4年(752)6月26日,比《桃花》一歌之誕生僅遲2年余。園中的樹下美人,一幅中國唐朝女子的修飾打扮,雙頰豐滿,玉顏蛾眉,丹唇粉腮,眉間與口唇兩端分別飾有“花鈿”和“靨鈿”。“花鈿”和“靨鈿”均是唐宋時代婦女流行的一種面部化妝,用綠色的“花子”貼在眉心或唇際,以增媚姿容的風流。家持在本歌中描繪的女子,可以反映出自己與世人一樣,對畫中美人持有共通的理想性審美意象,印證了這一時期人們在感觀上推崇注重的女性美,是怎樣一種體貌風采。
大伴家持是一個受中國文學熏陶頗深的萬葉歌人,在他的詩篇中不難找到《詩經(jīng)》、《文選》、《楚詞》乃至被稱作中國軟文學代表的《游仙窟》之影響痕跡。《桃花》一詩明顯著流露出《詩經(jīng)》中《桃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內(nèi)涵韻致,以及《文選》中曹植的雜詩“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中吟唱的深層神韻與靈性的色彩。
此外,本歌寫物及人,任遐思馳蕩開去,以絢瀾沁香的桃花做背景,朵朵桃花綻開其中,如云似霞,散發(fā)、飄溢出強大而濃郁的藝術(shù)生命力。迎風搖曳、婀娜多姿的桃枝,雖艷卻無一絲蕩意,尤令人聯(lián)想到桃花掩映下文靜端莊、肌膚潔潤、楚楚動人的好女子那充滿青春活力的玉頸粉頰和身材勻稱修麗的輪廓曲線。有著春水一樣的柔情的大伴家持,在這里完全把詩中的女子幻作自己理想化的、情所獨鐘的秀穎戀人,對之投注、寄寓了無限的愛慕,自己于領(lǐng)略其風采神韻的途程上,拾回一個甜而不膩的青春之夢,繼而陶醉暢游在汨汨愛河之中。而留給讀者的,是一種自然深至、閑淡澹雅且韻味俱長的美感享受。
在詩歌藝術(shù)的表達方法上,正如伊藤博所云:“大伴家持善于驅(qū)使自然描寫手法,自然描寫即心理描寫,心理描寫亦即自然描寫。”(《萬葉集相聞的世界》)宏觀而論,細玩歌意,此說可謂的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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