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文學·葉·伊薩·耶夫·記憶的遠方》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見“記憶的審判”條。
內容概要 一朵白云向我走來,它牽系著所有的遠方,按照我心靈和記憶的命令向我走來。那悲傷而又快活的遠方啊,珍藏在我的胸懷。我腳踩波濤,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站穩了腳跟。世界喲,真是變幻莫測。它把我從家門,從母親的懷抱,帶向遙遠的地方。你不要驚慌,勇敢地劃向遙遠的地方,不要怕跌倒,不要悲傷。我走進大千世界,仔細地打量大千世界。陽光如注,照亮了每一顆露珠。你在林中行走,母親的聲音在呼喚: “該……回……家了! ”天空懸掛著一大片亮晶晶的眼睛,那里也響起“回家”的呼聲。
你還記得嗎,一共是三十九個強壯的莊稼人,穿著潔白的襯衫,在歡快地刈草。最前面的一位是魯佳克,他是名揚四方的大力士。跟在他身后的沙布羅夫也不是笨蛋,是個大能人,一會兒就割了一大片,他割草就象唱歌一般。第三位是烏戈林,他微笑地割著。他有一個漂亮的閨女。你在她面前,象個小兔子。她象一只小燕子,擦身而過。鐮刀飛舞,一片繁忙景象。養育你的土地是你的根基,你可不要倒下,把鐮刀握在手上。就在這一個夏天,你成了一名莊稼漢。
你一下子長到了十九歲,成了男子漢了,婦女們絮絮耳語: “該成親啦! ”該在休息的時候,去找她了。話啊,傳到了冬妮卡的耳朵里。啊,青春啊青春,是發面的酵母。如果沒有酵母,怎么成其為面包?如果不直來直去,算什么小伙子?善良誠實的魯佳克,愛上了烏戈林的漂亮的女兒冬妮卡。
它早就被釘上了鎊鐵。在它的后面,是大車,是陡峭的遠方。一輛輛大車呀,猶如裝上了輪子的一幢幢木屋。運載吧,既然你是馬兒,一生一世地運載吧! 鐵,生活中不可缺少,斧頭、拖拉機,都是鐵的力量。土地離不開鐮刀和錘子。礦工們因而開發礦藏,血一般的礦藏源源不斷,鋼水如流。可是,鄉間的土路卻依然如故。
大車……道路……夜間的道路向前奔馳,就象別人的永久的孤孀,在令人惶恐的寂靜中朝前奔馳,猶如響應別人遙遠的召喚。在陡峭的道路上,人們撿到了一顆打火石——眼淚石。這是痛苦眼淚的化石,是自然形態的眼淚,就象古代澆鑄的鉛。這是偉大的眼淚。是誰的呢?是整個俄羅斯人民的。從西伯利亞地區,到喀瑯施塔得的燈塔之鄉,都是我們親愛的土地。自古以來,偉大的人民耕種它,建設它。在這里,在遠方,人民到處生息。而人民除了鄉村墓地,竟沒有土地,多么傷心!那時心都僵冷了,眼淚也僵冷了。成了眼淚的化石。我們是聽話的農民,但是到了拉辛、普加喬夫的時代,我們開始用眼淚磨快斧頭。我們是反抗者!如果用槍鎮壓我們,我們也不哭泣,我們就用打火石——眼淚石來砸開腳鐐手銬。眼淚石啊,可不是普通的礦石,它是鐵軌,它是紐帶,它連接著我們記憶中的遠方。
道路上是全部生活。有雨絲,有雪堆,有炎熱,有冰雹,有橋梁,有運送的糧食,有車輪的吱吱,有美麗的希望……你是怎么想的?多余呀,它是四維中的遠方。從昨天到今天,遠方沒有個完。過去的馬車夫,如今是司機,路程沒個完。我們曾被侵犯,從頭燒到腳,被釘在十字架上。就這樣,還是要建設。就用那眼淚石,鑄造鋼板。報紙上刊載著口號: “給糧食讓路! ”糧食在行進,道路在通行,飛機把道路舉向天空。我們整個國家在前進。
這兒是一片片草原,這是遙遠時代的言語的回聲。這兒回響著“莫斯科”。年輕姑娘站在木屋柵欄的門邊,發出向往“莫斯科”的感嘆,她回到屋內,對著鏡子,欣賞自己披著莫斯科的披巾。曾有一個小伙子,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心兒飛到了莫斯科。你看著,看著,瞪著眼睛,噙著淚水,對阿爸說,你看到莫斯科了。
他也精神飽滿,他觀望著海面上的遙遠的幻景。他看到了一切,你生活中的一切細節。心靈在哪里?心靈啊心靈,可以沒有上蒼,沒有魔鬼,但怎么可能沒有“刺猬”?這兒就是刺猬,它活潑地跳動著說: 呼吸吧?它在心靈的空間使人們明白: 道路——來自于馬蹄,來自于雪橇; 河流來自于泉水; 科學來到世上,把車輪變成了翅膀……速度是個偉大的東西,可也不能沒有制動閘。在那月光如注的夜晚,我同妞爾卡來到花園散步。我們來到蘋果樹下,叫她嘗嘗這只蘋果。她瞇起眼睛說,“太嫩。”我低聲回答,“它剛剛好吃。”后來我成了飛行員,后來有了媒人。在婚禮上,人們喊著: “苦啊,苦啊! ”又是繁忙的割草季節,這平常的日子啊,心靈中又怎能遺忘。
寂然無聲,你仔細聆聽寂靜中的腳步聲吧。大地呀,你連接著莫斯科,又讓莫斯科連接著全體人民。在世紀的深處架起支柱,顯示自己的憤怒。從霞光的臉膛發出呼叫: 起來,起來,全體人民! 人民起來了。他們奔赴戰場。父親走了,沙布羅夫走了,烏戈林、魯佳克也走了……在走以前,他抓住她的辮子,他擁抱他的妻子。莊稼人都走了,馬兒走了,拖拉機也走了。整個國家都行動了。郵局發起愁來,道路改直了,——這就是戰爭啊!
一朵白云朝我走來。它有時用歡樂把我照亮,有時用哀愁把我遮暗……它朝我走來,遠方與遠方匯合,記憶進入我的眼簾,如同草原,如同田野。一年接著一年。小時候,我赤裸著雙足站在草原上,媽媽的聲音在呼喚: “回家! ”自那以后,這種聲音日日夜夜響在我的耳際。以后是戰爭,還談什么“回家”?后來是勝利。現在,這一切都在這朵白云中朝我走來。那些遙遠的記憶向我襲來。“回家! 回家! ”而我一生都不在家。
作品鑒賞 《記憶的遠方》是一部大型抒情敘事長詩,是蘇聯當代文學中將象征性敘述、抒情以及哲理緊密結合起來的典范性作品之一。全詩近四千行,共分十章:《回家,回家……》、《莊稼人的獻詞》、《自由一些! 》、《關于載重的河》、《打火石——眼淚石》、《三個多余》、《這兒就是世界》、《怎能沒有刺猬?》、《生活吧,生活……》、《我一生都不在家》。以上作品概要部分的每個段落便是每章的大致內容。從中可以看出,這部長詩的敘事情節是相對的、局部的,沒有一以貫之的故事情節線索。但開頭和結尾處的“一朵白云”,牽系著記憶的遠方,聯結著抒情主人公的思緒和聯想,回憶和憧憬,又使全詩顯得首尾一貫和前后呼應,把相對的局部的敘事情節串連起來,構成一個嚴謹的整體。詩人巧妙地安排作品的結構,用全景的手法,通過抒情主人公對自己所經歷的一系列“遠方”的回憶,來高度概括俄羅斯人民的歷史、民族的遙遠的過去以及整個人類、人民的命運。
長詩局部的敘事與貫穿始終的抒情又融為一體。全詩充滿了濃郁的抒情色彩,抒情主人公充滿深情地侃侃而談,使我們的眼前展現出一幅又一幅親切、動人、逼真、溫暖的日常生活圖景,又使我們感受到抒情主人公——一位農民之子——的純潔、美好、熱烈、善良、而又充滿憂思的心靈。因此,這部作品被人稱為是“現代人心靈的熱烈獨白。”那飄浮的白云,“回家”的呼喚,更是充滿了詩情畫意,同時又表現了抒情主人公的飄忽的思緒和熱戀故鄉的情感。
在整部長詩中,有三個形象貫穿始終: 記憶、土地、道路。這三個主要形象有著各自不同的象征,但又有著內在的聯系,道路連結著記憶,土地又在記憶的遠方展現。道路主要象征著人民的命運,土地象征著俄羅斯,記憶象征著歷史。這三個形象宏觀地囊括了俄羅斯人民的歷史命運,同時又包容著作者的全部思想和情感。除了這三個貫穿全詩的形象之外,長詩中的各個章節中又有一些獨特的象征形象。其中最突出的是第五章中“打火石——眼淚石”這一形象。這一顆眼淚的化石,是人民痛苦命運和堅強意志的象征。它是眼淚,飽含著人民的悲哀,又是化石,眼淚的結晶,打火石,一旦受到打擊,就會爆發出火星,它凝聚著人民堅毅、勇敢、憤怒和反抗的性格。《打火石——眼淚石》一章,是全詩的精華和重點,占整個篇幅的近三分之一。而這一形象又是連結記憶、道路、土地三個主要形象的焦點。它集中表現了俄羅斯人民在十月革命之前的災難深重而又堅毅勇敢的歷史命運和偉大形象。
長詩在藝術上所進行的探索,取得了極大的成功。作者發揚了涅克拉索夫——特瓦爾多夫斯基的傳統,有著俄羅斯民間口頭文學的豪邁和幽默,有著鏗鏘有力的哲理抒情,有著細膩入微的現實主義的描繪,有著對嚴酷的矛盾沖突的準確描繪以及充滿光明和樂觀情調的氣氛,更有著濃郁而又純樸的鄉村生活畫面。特別是標題中的《記憶的遠方》就直接表明了對特瓦爾多夫斯基《山外青山天外天》 (直譯為《遠方的遠方》)的繼承性。在詩律方面,也打破了嚴謹刻板的傳統,不注重外在的韻律,而注重內在的節奏和詞匯的音響效果。尤其是在結構方面,為蘇聯當代詩歌的發展開拓了道路。詩人在總的記憶——道路——土地這一主題和形象下,包容了許許多多記憶中的細節:婦女的悲慘生活,莊稼人的繁忙的勞動、戰場上對敵人坦克的襲擊、蘋果樹下少男少女的情絲……對于這一切,作者都揮灑自如,涉筆成趣,使得情節結構方面沖突尖銳復雜,容量廣博,意境深邃,難以使人一覽無遺。因此,蘇聯著名文藝評論家、列寧格勒大學教授葉爾紹夫稱這部作品是“巨幅復調結構長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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