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滿地霜華濃似雪》譯文|注釋|大意|賞析

滿地霜華①濃似雪。

人語西風，瘦馬嘶殘月。

一曲陽關②渾未徹。

車聲漸共歌聲咽。

換盡天涯芳草色。

陌上深深，依舊年時轍。

自是浮生無可說。

人間第一耽③離別。

【注釋】

這是一曲抒發心中郁悶的離別詞，王國維作。王國維，字靜安，晚號觀堂，近、現代相交時期著名學者、國學大師，著有《人間詞話》、《觀堂集林》。

①霜華：此指嚴霜。

②陽關：指《陽關三疊》曲，為古代送別的曲調。

③耽：延遲、延誤，引申為難以釋懷，使人痛苦。

【大意】

秋霜鋪滿地面，白色濃得像是化不開的雪。

悲傷的話語容易引來西風，就像瘦馬的哀鳴被殘月映襯。

一曲《陽關三疊》傳來，聲音是那么的渾厚，曲子沒有結束，聲音卻已經消于無形。

咿軋的車聲仿佛應和著歌聲，在痛苦地嗚咽。

天涯芳草已盡數由青翠換作了枯黃。

任憑草青草黃，陌頭上深深的車轍印，依舊是以前的模樣。

漂浮不定的人生沒什么可說的。

人世間最痛苦的莫過于離別。

【賞析】

文人都是敏感的，這敏感多數又帶來憂郁，納蘭性德如此，王國維也是如此。當憂郁的文人邂逅了不幸，人生在他們眼中就變得虛無。

這是一首寫離別的詞。古往今來，多數的離別都使人悲傷，有幾個人能有高適那樣在離別的凄婉情調中高呼“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豪邁？多數還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徒勞無力的挽留，然后留給自己一片“古道西風瘦馬”的蒼涼，在“借問行人歸不歸”的疑惑中獨自悲傷。

王國維的離別也不想跳脫這份悲傷，因而，甫一開篇便是滿眼的荒涼，秋霜、西風、瘦馬、殘月、未竟的《陽關曲》、咿呀的車聲、嗚咽的歌聲，還有一個孤獨的人。作為旁觀者來讀，都感到一陣陣的涼意，實在難以想象身處其中的那個人心中該是何等的悲涼。

離別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起從前的種種，想到從前，再對比現在。從前的草是青翠的，如今已經枯黃，本來是正常的草木枯榮，在融入了作者的感情之后便籠罩上了一股憂愁的情緒。時間不可阻擋地流逝，不像沒人走的路上的車轍印那樣長久不變。別離，如期上演。

親人、情人、友人間的離別確實讓人難受，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出現。這是一次離別，卻不是一次普通的離別，是生離死別，父子間的生離死別。還有什么比親人間永遠的別離更讓人心痛呢？“人間第一耽別離”，誠不虛也！

【拓展】

詩之別離多在情人之間，但親人間的別離同樣讓人心痛。清代黃景仁有《別老母》描寫了兒子不得不與年邁老母分別時的心酸。全詩如下：

搴帷拜母河梁去，

白發愁看淚眼枯。

慘慘柴門風雪夜，

此時有子不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