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年不滿百》譯文|注釋|大意|賞析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①！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②？

愚者愛惜費③，但為后世嗤。

仙人王子喬④，難可與等期。

【注釋】

這是一首勸人通達世事，及時行樂，不必為那些毫無益處的事而日夜煩憂，并諷刺貪圖富貴者不懂得領悟人生之愚昧無知的詩作。出自《古詩十九首》，作者不詳。

①秉燭游：作長夜之游。

②來茲：來年。

③費：費用，指錢財。

④王子喬：古代傳說中著名的仙人之一。

【大意】

一個人活在世上通常不滿百歲，心中卻老是記掛著千萬年后的憂愁。

既然老是埋怨白天是如此短暫，黑夜是如此漫長，那么何不拿著燭火，日夜不停地歡樂游玩呢？

人生應當及時行樂才對?。『伪乜傄鹊絹砟?？

整天不快樂、只想為子孫積攢財富的人，不只自己愚蠢，也會遭到不肖子孫的嗤笑。

像王子喬那樣成仙的人，恐怕難以再等到吧！

【賞析】

這是一首諷刺現實的作品，這諷刺源于對人生價值的懷疑，懷疑源于現實生活中的苦悶。在苦悶中看人生，許多傳統的觀念，都會在懷疑的目光中轟然倒塌。

這世間總是有一些人，只管苦苦地聚斂財貨，卻不知及時享受的重要。他們所憂慮的，無非是子孫后代的生計。但子孫后代自有其自己的活法，而且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又何須前人多此一舉？以百年不到的時間來擔憂千年之后的事情，這實在是愚蠢可笑。且不說常人難以擁有百年的生命，就算能活上百年，也只能為子孫懷憂百歲，這連小孩都明白的常識，卻不被許多所謂“長者”明了，當真是愚不可及。

既然生命有限，就應當在有生之年好好享受人生，把生命的白晝，盡數沉浸在放情游樂之中。即便如此，仍然不夠，白晝太過苦短，還需要把夜晚的臥息時間，也都用來行樂。夜晚漆黑如墨，為使游興不敗，還需“秉燭”。如旅行需要說走就走一樣，要行樂就得“及時”，不能總等待來年。所謂“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誰也不知道來年是否會有個三長兩短，萬一出現了突發狀況，那豈不是遺憾終生，甚至連遺憾的機會都沒有了。彼時再思享樂，為時已晚。

還有一些人，他們生時的“惜費”，到頭來卻養育了一批游手好閑的子孫。當這些不肖子孫揮霍無度之際，又如何會感激祖上的積德？玩樂尚且時間不夠，這些事情也沒有時間想吧！縱然去想，也只是在背地里，嗤笑祖先不會享福。

人生短暫，因而，在這世間，從來不缺乏仰慕成仙者。對于神仙的企羨，從秦始皇到漢武帝，無論是多么偉大的人物，都干過許多蠢事。即便是當時的平民，也津津樂道于王子喬被神秘道士接上嵩山、終于馭鶴賓天的傳說。但這種得遇神仙的期待，到頭來終于發現只是一場白日夢而已。世間求仙者眾多，王子喬又有幾個？真正的王子喬，恐怕只是存在于傳說當中吧！

【拓展】

《漢樂府·西門行》與本詩有些相似之處，全詩如下：

出西門，步念之。

今日不作樂，當待何時？

夫為樂，為樂當及時。

何能坐愁怫郁，當復待來茲。

飲醇酒，炙肥牛。

請呼心所歡，可用解憂愁。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而夜長，何不秉燭游。

自非仙人王子喬，計會壽命難與期。

人壽非金石，年命安可期。

貪財愛惜費，但為后世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