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逋·山園小梅

眾芳搖落獨暄（xiān）妍（yán），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xiá），不須檀（tán）板共金樽（zūn）。

【題解】林逋為時人所知、為后人仰慕，皆源于這首詠梅絕唱。此詩將梅花寫得超凡脫俗、俏麗可人、寫照傳神、言近旨遠，尤以篇末的“以身相許”式的表白更提升了梅的品格，豐實了作品的境界，讀來口齒噙香，令人贊嘆。

【注釋】1.眾芳：百花。2.搖落：被風吹落。3.暄妍：明媚美麗。4.疏影橫斜：梅花疏疏落落，斜橫枝干投在水中的影子。5.暗香浮動：梅花散發(fā)的清幽香味在飄動。6.霜禽：白鶴。7.合：應(yīng)該。8.微吟：低聲地吟唱。9.狎：親近。10.檀板：演唱時用的檀木柏板。11.金樽：豪華的酒杯。

【串譯】百花凋零，獨有梅花迎著寒風昂然盛開，那明媚艷麗的景色把小園風光占盡。稀疏的影兒橫斜在清淺的水中，清幽的芬芳浮動在黃昏月光之下。寒雀想飛落下來時先偷看梅花一眼，蝴蝶如果知道梅花的妍美定會銷魂失魄。幸喜我能低聲吟誦和梅花相親近，不用敲著檀板唱歌、執(zhí)著金杯飲酒來欣賞它了。

【賞讀提示】此詩首聯(lián)極目聘懷，以梅不畏嚴寒、笑立風中起句，“眾”與“獨”字對出，言天地間只有此花，這是何等的峻潔清高。然梅品雖高卻不驕傲，只在一方山間小園實際是空中樓閣中孤芳自賞，這又是一種何等豐富的寧靜與充實的美麗。頷聯(lián)是最為世人稱道的，為我們送上了一幅優(yōu)美的山園小梅圖。上句輕筆勾勒出梅之骨，“疏影”狀其輕盈，“翩若驚鴻”；“橫斜”傳其嫵媚，迎風而歌；“水清淺”顯其澄澈，靈動溫潤。下句濃墨描摹出梅之韻，“暗香”寫其無形而香，隨風而至；“浮動”言其款款而來，飄然而逝，頗有仙風道骨；“月黃昏”采其美妙背景，從時間上把我們帶到一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動人時刻，從空間上把人們引進一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似的迷人意境。頸聯(lián)“以物觀物”，“霜禽”指白鶴，“偷眼”寫其迫不及待之情，因為梅之色、梅之香充滿了誘惑的美；“粉蝶”與“霜禽”構(gòu)成對比，雖都是會飛的生物，但一大一小，一禽一蟲，一合時宜，一不合時，畫面富于變化；“斷魂”略顯夸張，用語極重，將梅之色、香、味推崇到“極致的美”。尾聯(lián)“微吟”實講“口中梅”也，“微”言其淡泊雅致，如此咀嚼，雖不果腹，然可暖心、潔品、動情、鑄魂，表達出作者愿與梅化而為一的生活旨趣和精神追求，至此作者對梅的觀賞進入了天地境界，我們看到的則是和“霜禽”“粉蝶”一樣迫不及待和如癡如醉的作者——一個梅化了的詩人。

這首詩歌寫園中小梅，借梅喻己，抒發(fā)情懷。誦讀時應(yīng)著意體現(xiàn)作者那種追求高潔、不屑與世俗同流合污、玉潔冰清、一塵不染的孤傲情志。

【推薦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