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蔣承勇
我看見鳥龍冉冉升上高空,
我看見腳下大地咧開了嘴;
雖然蝮蛇的尸衣看似華美,
我卻感覺它體內(nèi)的蛆蟲在蠕動——
那不肯睡也死不了的蛆蟲。
整夜我仿佛透過暴風(fēng)雨
聽見許多嘶啞的聲音喊叫:
迎著氣流,呼喚我的姓名——
一切陰森古怪的不祥之兆,
都在恐嚇我那有罪的心靈。
在一個狂野的時刻,我獨自欣喜若狂——
那一刻,血紅的酒杯把種種記憶
全都淹沒,盡管它們霎時又會重現(xiàn):
顯示更可怖的外形,更兇猛的威力。
這時幻想將給我?guī)斫鹕耐豕冢?/p>
讓光怪陸離的幻景,
把我失去的靈魂投入歡樂之鄉(xiāng);
直到我再次醒來,
瘋狂似黝黑的火山熔漿,
又重新橫掃過我的腦海。
(黃宏煦譯)
(英國)詹姆士·曼甘
詹姆士·曼甘是愛爾蘭詩人?!缎误w與征兆》是他的一首用暗示、象征的手法來表達(dá)特定心態(tài)和情緒的詩歌。詩人先寫似欲遁逃的“鳥龍”,崩裂了的“大地”、亦已腐爛的“腹蛇”和不停地蠕動的“蛆蟲”,接著寫暴風(fēng)雨中“嘶啞的喊叫”,繼而又寫“瘋狂”“黝黑”的“火山熔漿”。這些“陰森古怪”的景與物構(gòu)成了一幅動蕩可怖的畫面。這些物與景的外部“形體”展示著“不祥”的“征兆”。其實,詩中描寫的這些景與物,并不是實實在在的客觀物象,而是導(dǎo)源于某種狂亂不安、頹唐厭世之心態(tài)和情緒的主觀幻象。因此,與其說是“不祥之兆”在“恐嚇”“我”的心靈,不如說是因為“我”自身心緒的煩亂不寧才覺得一切都變得瘋狂??蓯汉涂植馈!瓣幧殴帧钡摹罢髡住闭c“我”那陰森古怪的心態(tài)與情緒相通;這一連串的“形體”正是那種特殊心態(tài)與情緒的客觀對應(yīng)物。從這個意義上看,“形體”、“征兆”和心態(tài)與情緒是同一事物在不同層面上的不同形態(tài)。這種心態(tài)和情緒久久地淤積于“我”的心底無法擺脫,古怪可怖的“形體”與“征兆”也就始終縈繞于心頭。詩中寫道,只有在酒后那迷醉而“狂野”的時刻,先前這些古怪可怖的“形體”與“征兆”才消失了,于是,沒有痛苦,沒有憂煩,“我”也就飄飄欲仙,靈魂仿佛飛到了“歡樂之鄉(xiāng)”,美妙如到了金色的天堂!遺憾的是,這只不過是短暫的“一刻”,“霎時”,先前那可怖的地獄般“瘋狂”而“黝黑”的“外形”又以“更兇猛的威力”重新出現(xiàn),心底又出現(xiàn)先前一樣的痛苦,一樣的狂亂,一樣的頹唐。真是“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不難發(fā)現(xiàn),詩人正是通過構(gòu)畫朦朧怪異的幻景,來披露那難以排解的厭世心態(tài)和狂亂不安的情緒的,從藝術(shù)形式上看,這首詩主要運用了象征手法,其中不無象征主義詩歌那含蓄朦朧的美學(xué)意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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