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公子
無名氏
門外猧兒吠,知是蕭郎至。劃襪下香階,冤家今夜醉。 扶得入羅幃,不肯脫羅衣。醉則從他醉,還勝獨睡時。
這首詞收入《全唐詩·附詞》,出于民間作者之手,既無字面上的精雕細琢,也無句法章法上的刻意經營,但在懸念的設置上頗具特色,讀者當看其中那一份生活情趣。調名《醉公子》與詞的內容吻合,即所謂“本意”詞。
這首詞采用單刀直入情節的寫法,首句就是“門外猧兒吠”。但讀者應揣知其題前之境,女主人公當常有“獨睡”之苦,“蕭郎”必不常來,使她時常惦念。所以她一聽門外小狗的叫聲(狗對生人與熟人叫法是有區別的),便能即刻“知是蕭郎至”。但這里的所謂“知”,仍是下意識的,或不完全確定的。未得見面時,尚難置信也。這是一重懸念。在它支配下,緊接便是女主人公“刬襪下香階”,光穿襪子就跑出室外,可見女主人公之迫不及待。及至見面,果然是他。“既見君子,云胡不喜”,一切的愁怨,此時都煙消云散了。“冤家”這詞兒,是對情人的昵稱。空歡喜了。女主人公一腔愛嗔之情,溢于言表。
這里女主人公的喜,是有幾分保留的。因為人雖來了,但似乎并非專程相會,你看:“冤家今夜醉”。知他在哪里作樂,灌了許多“黃湯”?他又將如何解釋這一切!這是第二個懸念。然而從下兩句“扶得入羅幃,不肯脫羅衣”看,他簡直是酩酊大醉了。此情此景,和他理論不得。女主人公空歡喜一場,無奈只得讓他和衣而睡了。
本來好戲到此都已演完。偏偏末尾通過女主人公的心理刻畫,翻出一道波瀾:“醉則從他醉,還勝獨睡時。”似乎是說,這也好,只怕他不醉還不來呢。本來,揆之情理,女主人公此時心情應是打翻五味瓶,情緒復雜,不是滋味。但只作欣慰之語,謂慰情聊勝于無,其實全是“精神勝利法”。如果讀此詞僅僅看到女主人公情癡,不免膚泛。要知道本質與現象往往不統一,有時辭若有憾而實深喜之,有時辭若欣慰而實深憾之。末尾“還勝”云云,不是一種含淚的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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