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詞①（九首選其九）

劉禹錫

名句：山上層層桃李花，云間煙火是人家。

【導讀】

這首詩是一幅巴東山區(qū)人民生活的風俗畫。它不只是一般的模山范水，不只是著力于表現(xiàn)山水的容態(tài)精神，而是從中發(fā)掘出一種比自然美更為可貴的勞動的美、創(chuàng)造力的美。

【原詩】

山上層層桃李花，云間煙火是人家。

銀釧金釵來負水②，長刀短笠去燒畬③。

【注釋】

①竹枝詞：本詩選的是九首組的第九首。②釧（chuàn）：手鐲。③燒畬（shē）：以前西南少數(shù)民族種田的一種方法，春天把地里的野草燒掉作肥料，為春耕播種作準備。

【譯詩】

山上一層一層開滿了桃花李花，

云霧繚繞炊煙升騰處住著人家。

戴著銀釧金釵的姑娘下山擔水，

佩著長刀短笠的漢子燒荒犁耙。

【賞析】

這首詩實際上是詩人畫出的一幅幅畫。詩人通過一個個形象的生活畫面的描繪，表現(xiàn)了欣喜愉快的心情和對勞動生活的贊嘆。

開頭“山上層層桃李花，云間煙火是人家”兩句，用一個“山”字領起，一下子把詩人面對春山、觀賞山景的形象勾畫出來了。桃花、李花同時盛開，這是山地氣候不齊所特有的景象。“層層”狀桃李花的繁茂與普遍，漫山遍野皆是。那種色彩絢爛、滿山飄香的景象可以想見。次句由景及人，詩人探尋的目光越過滿山的桃李，透過山頂?shù)脑旗F，終于找到了繡出這滿山春色的主人的所在，美是由人創(chuàng)造的。山美、花木美，都來自山村居民的勞動之美。以下即轉為富有地方色彩的山村居民的勞動場景的描畫。“銀釧金釵來負水，長刀短笠去燒畬”兩句寫山村居民熱氣騰騰的勞動生活。挎著長刀、戴著短笠的男人們根據(jù)傳統(tǒng)的辦法前去放火燒荒，準備播種；戴著飾物的青年婦女們下山擔水，準備做飯。在這里，作者運用了借代和對仗兩種修辭手法，把語言錘打得十分凝練，捕捉了山民男女形象的特征，具有濃厚的地方色彩。

全詩短短四句，每句一景，猶如四幅畫圖，孤立起來看，有其相對的獨立性，合起來看，恰好構成一個完滿的藝術整體。由滿山的桃李花引出山村人家，又由山村人家引出勞動男女合力春耕的情景，全詩至此戛然而止，而把婦女們負水對歌、燒畬時火光映天以及秋后滿山金黃等情景統(tǒng)統(tǒng)留給讀者去想象，讀來令人感到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