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里·春晴懷故園海棠·其二

竹邊臺榭水邊亭，不要人隨只獨行。

乍暖柳條無氣力，淡晴花影不分明。

一番過雨來幽徑，無數新禽有喜聲。

只欠翠紗紅映肉^④，兩年寒食^⑤負先生。

作者自注：“予去年正月離家之(到)官，蓋兩年不見海棠矣！”

【注釋】

①海棠：海棠花，是一種淡紅色的花兒，一般都在春季開花。

②社：春社，春季祭祀土地神的日子。

③無那風光餐不得：詩人借用晉朝陸機《日出東南隅行》里的“秀色若可餐”一語，說今天沒有那美麗的海棠美景可餐。

④翠紗紅映肉：形容海棠花的淡紅淺暈。翠紗，指綠葉。

⑤寒食：即寒食節，在夏歷冬至后一百零五日，清明節前一二日。古時習俗，此日禁煙火，只吃冷食。

賞析

此詩作于宋孝宗淳熙八年，時作者離家宦游，正在廣州任內。

其一

正如詩人自注所說，他去年正月離開家鄉到外地赴任，已經兩次沒見到家鄉的海棠了。因此當春來晴日，詩人便也懷念起故園的海棠來。他對海棠是如此熱愛，竟然連做夢都夢到了那繁花似錦的故園海棠。大地回春，萬物欣欣向榮，而惟獨人卻老了。這里詩人以春景來反襯自己年老，寄托了無限感慨。春社過了之后，燕子才從遙遠的南方飛回來。藍藍的天空被淡淡的白云籠罩著，說不清是藍還是白，柳絮在天空隨風飄舞，起起落落，行蹤無定。這里詩人以柳絮暗指自己，在這不明朗的形勢下，自己孤身在外，身世浮沉，不禁徒生感慨。今日看不到故園的海棠，沒有那美麗的秀色可餐，只有用詩句將故園美景請入這精美的酒杯中來，聊以自慰罷。這里詩人充分發揮想象，詩在酒中，海棠亦入酒中，無秀色可餐，有詩句可飲，天真爛漫，意境頓生。

其二

詩人獨自一人漫步在水榭亭邊，周圍翠竹婆娑。這里詩人強調“不要人隨”，看來詩人是滿懷心事，但他并不交代所為何事，而是宕開了去，描寫周圍的春景。天氣剛剛轉暖，水邊的柳條無力地低垂著。由于天氣半陰半晴，鮮花在地上投下了疏淡斑駁的影子。在滿懷心事的詩人的眼里，柳條似乎也變得酥軟無力，花朵好像也失去了鮮艷和芳香。一陣春雨過后，詩人來到密林深處。林中的小鳥嘰嘰喳喳，歡喜雀躍。林中的漫步令詩人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他來到了“幽境”，聽到了“喜聲”，只是缺少了美麗的海棠，兩年過去了，妄負了詩人的一片苦心。詩人終于將所懷的心事講了出來。原來他是惦記著故鄉的海棠，惦記著離開兩年的家了。詩人借景抒情，情景交融。有聲有色，動靜結合。詩人用柳條、淡晴、花影、幽徑、鳥鳴來烘托迷蒙幽寂的氣氛，表現了詩人宦游異地的孤寂落寞的心境。而所有暗淡的色調同時也反襯了故園海棠的鮮艷和美麗，更增添了對故園的懷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