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赤壁

折戟沉沙^①鐵未銷，

自將^②磨洗認前朝。

東風^③不與周郎^④便，

銅雀^⑤春深鎖二喬^⑥。

【注釋】

①折戟沉沙：斷戟沒入沙中。

②將：拿起。

③東風：指吳蜀聯軍借東風火攻曹操事。

④周郎：吳軍統帥周瑜。

⑤銅雀：臺名，曹操所建，頂上飾有大銅雀，故曰銅雀臺。位于鄴縣(今河北省臨漳縣西)，鄴是曹操封魏王時魏國的都城。

⑥二喬：喬玄兩女。大歸孫策，小嫁周瑜。

賞析

唐會昌二年(公元842年)，杜牧被宰相李德裕排擠，由比部員外郎外放為黃州刺史。至會昌四年(公元844年)再遷池州刺史。由于黃州在唐代屬下等州，京官諧之為“鄙陋州郡”，因此，這對時當盛年的杜牧(年四十歲)無異于貶謫。第一次從權力中心落入地方，詩人的心情可想而知。這首詩正是詩人在黃州時所作。詩歌開篇即以一支埋在沙中的文物鐵戟起興，把讀者的思緒帶到六百三十多年前的三國時期。當時曹操親率百萬雄師，一舉將劉備從荊襄之地趕到江夏(今武漢江夏區)，并陳兵長江北岸，準備橫掃東吳。劉備軍師諸葛亮高瞻遠矚，促成孫吳聯盟，共同抗曹。最后在赤壁(今湖北赤壁市)以少勝多，大破曹軍，最終形成三足鼎立之勢。這里詩人將黃州赤壁(今黃岡赤鼻磯)誤作古戰場，他將銹跡斑斑的鐵戟磨洗干凈，認出是古戰場遺物，因而聯想到赤壁之戰的主帥周瑜。這里詩人沒有從正面描寫赤壁之戰，而是反說其事，假設當年沒有東風，周瑜的火攻將無法實施，戰爭的勝敗也將改寫。假如曹軍得勝，那東吳的兩位貴夫人大喬(孫策夫人)、小喬(周瑜夫人)也將被擄去，關在銅雀臺上了。這里詩人以二喬的命運形象地代表了東吳的命運，以小見大，其妙無比。那么，在前面的假設里詩人為什么拿東風來說事呢？筆者以為，固然東風是戰爭勝利的必要條件，可是更重要的是詩人欲借東風之事來抒發心中對自己處境的不滿，大有天不助我，如之奈何之意。詩人處于軍閥混戰的年代，各地藩鎮割據一方、擁兵自重。杜牧憑著自己卓越的軍事才能，為朝廷出謀劃策，寫下《上李太慰論北方邊事啟》、《上司徒李公論用兵書》等策論，皆為朝廷采納。但一直不被重用，軍事才能未能得到充分發揮和施展。所以詩中的周郎事實上有詩人自己的影子。這首詩的成功之處在于，詩人用“銅雀春深”和“鎖二喬”來渲染曹操勝利后的驕恣和東吳失敗后的屈辱，非常形象。這種極大的反差令整首詩顯得更有情致，別出心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