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泊秦淮^①

煙籠寒水月籠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②不知亡國恨，

隔江^③猶唱后庭花^④。

【注釋】

①秦淮：河名，發源于江蘇溧水東北，經南京流入長江。兩岸酒家林立，自古為豪門貴族游宴之所。

②商女：一說商女即歌女，在酒樓或船舫中以賣唱為生的女子。清徐增《而庵說唐詩》云：商女，是以唱曲作生涯者。

③江：這里指秦淮河。長江以南，無論水的大小，口語都稱為江。

④后庭花：就是樂曲《玉樹后庭花》的簡稱，以此曲填歌詞者，今存數種，而以南朝陳后主(陳叔寶)所作最為有名。因陳后主溺于聲色，作此曲與后宮美女尋歡作樂，終致亡國，所以后人把他所喜愛的《玉樹后庭花》曲、詞當作亡國之音的代名詞。其詩云：“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艷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賞析

唐文宗大和七年(公元834年)到九年(公元836年)，杜牧在揚州任淮南節度使掌書記。其間詩人路過繁華的秦淮河，看到周圍到處歌舞靡靡，再聯想到當時藩鎮割據，國勢維艱的情勢，非常憤慨，提筆寫下了這首具有現實意義的詩篇。詩人開篇即用煙、水、月、沙營造出一幅淡雅柔美的水邊夜色。

但一個“籠”、一個“寒”卻給這個柔美的夜景平添了一絲清愁和涼意。今日夜泊秦淮，看到周圍燈紅酒綠，到處輕歌曼舞，風送靡靡之音，妓奏亡國之樂。禁不住氣從中來，憤隨歌生。想當年，南朝陳后主不就是因為沉溺聲色，荒廢朝政，最終導致國破家亡嗎！而詩人時值青年，血氣方剛，胸懷大志。看到統治集團腐朽昏庸，唐王朝千瘡百孔，不禁對國家命運深切憂慮。而詩人借陳后主之事來抨擊豪紳權貴，含蓄深沉，深刻犀利。同時也從側面反映了晚唐頹敗的社會現實。全詩語言清新，構思精巧，融景、情、事、意于一爐，景為情設，情隨景至。感情深沉，意蘊深邃，被譽為唐人絕句中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