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上
溪上東風吹柳花,溪頭春水凈無沙。
白鷗自信無機事,玄鳥猶知有歲華。
錦纜牙檣非昨夢,鳳笙龍管是誰家?
令人苦憶東陵子,擬問田園學種瓜。
趙孟頫在《吳興山水清遠圖記》中有云:“昔人有言吳興山水清遠,非頭悠然獨往、有會于心者不以為知言。”本詩的前二句,正體現了詩人對家鄉山水景物“清遠”的感受。春風吹拂,柳花撲面,溪水空碧,澄澈見底,景色的湛明固然能同步引起心境的湛明,卻也為思緒的翩翻騰出了地步。詩人這時見到了溪上自由自在的飛禽--白鷗與燕子?!读凶印份d海上有人與鷗鳥親近,海鷗并不回避,可他一旦存有了捕捉的機心,鷗鳥就從此盤旋不下了。又《禮記·月令》說仲春之月,“玄鳥(燕子)至。”年年飛來的燕子成了報春的象征。詩人所見的白鷗安安詳詳、玄燕忙忙碌碌,本身無不帶著春天溫馨的親切感和感召力,但在詩人心中卻化為了惆悵,因為無論在“自信無機事”或“猶知有歲華”上,自己都無法同它們相比。
鷗燕既然把人領出了陶然于山水的化境,詩人便聯想到了人事的盛衰,即繁華易逝的定理。杜甫《城西陂泛舟》:“春風自信牙檣動,遲日徐看錦纜牽。”又《秋興》:“珠簾繡柱圍黃鵠,錦纜牙檣起白鷗。”李白《襄陽歌》:“車傍側掛一壺酒,鳳笙龍管行相催。”“錦纜牙檣”、“鳳笙龍管”無疑都是古人眼中賞心樂事的象征。然而,“非昨夢”、“是誰家”,這一切無論在時間抑或空間上都是虛幻和難以憑恃的。溪上的清景喚起了回歸自然的愿望,人事的反省更使詩人復活了對自己仕官選擇的固有的懷疑,于是他不禁想起秦亡后隱居不仕的東陵侯召平,渴望著效法他的榜樣,“擬問田園學種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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