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遷鶯·暑風涼月①

【題解】

這是一首詠物抒情詞。詞中上片起句點明時令，用“愛”字領起正面吟詠的文字，贊頌荷花姿態之美，接著利用反襯的手法突出荷花品第的高貴，優雅之美，猶如佳人玉立；詞中下片思古抒情。詞中化用屈原的事跡，贊頌《離騷》流傳千古，嘆惜當年屈原忠而被謗，抱恨投江的悲慘遭遇，借以寄托自己一腔赤誠滿懷壯志投身抗金復國大業，卻連遭打擊誹謗而被迫罷免官職的慘痛經歷和憤懣不平之情。如此，無奈之中只能歸隱田園借千杯痛飲，撫平心中的抑郁。

【原文】

謝趙晉臣敷文賦芙蓉詞見壽②，用韻為謝。

暑風涼月。愛亭亭無數③，綠衣持節④。掩冉如羞，參差似妒⑤，擁出芙蓉花發。步襯潘娘堪恨⑥，貌比六郎誰潔⑦？添白鷺，晚晴時，公子佳人并列。

休說，搴木末⑧。當日靈均⑨，恨與君王別。心阻媒勞，交疏怨極，恩不甚兮輕絕⑩。千古《離騷》文字，芳至今猶未歇。都休問，但千杯快飲?，露荷翻葉?。

【注釋】

①喜遷鶯：詞牌名。有小令與長調兩體。此詞為長調，雙調一百零三字，仄韻。②趙晉臣：據《上饒縣志》記載：“趙不迂（不遇），字晉臣。”敷文：《鉛山縣志》：“趙不迂，士礽四子，紹興二十四年進士，中奉大夫，直敷文閣學士。”芙蓉：荷花的別名。見壽：為我祝壽。③亭亭：聳立挺拔而美好的樣子。宋周敦頤《愛蓮說》：“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④持節：帶著傳達命令的符節。節，古代使臣用以證明身份的信物。⑤掩冉：掩映，彼此遮掩，互相襯托。參差：長短、高低不齊的樣子。⑥步襯潘娘堪恨：潘娘系指南齊東昏侯寵妃潘妃。典出《南史》：“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華也。’”⑦貌比六郎：六郎系指唐代張昌宗。張昌宗、張易之都以姿容見幸于武后，貴震天下，時人號張易之為“五郎”，張昌宗為“六郎”。《新唐書·楊再思傳》：“再思每曰：‘人言六郎似蓮華，非也；正謂蓮華似六郎耳。’其巧諛無恥類如此。”⑧搴（qiān）：拔取。木末：樹梢。屈原《九歌·湘君》：“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⑨靈均：是屈原的字。《離騷》：“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⑩“心阻”三句：語出《九歌·湘君》：“心不同兮媒勞，恩不甚兮輕絕。”?千杯：此處以荷葉比喻酒杯。?露荷翻葉：謂傾杯一飲。此處以葉上露珠喻為酒。

【譯文】

暑天里刮來陣陣熱風，只有到了夜晚才能感到涼月灑輝。那無數荷葉亭亭玉立，非常可愛，看上去好似綠衣使者手持符節躬敬站立。荷葉如少女含羞，躲閃著掩映低回，大小不一，參差錯落，恰似正在心懷妒意而爭美賽艷，直到紛紛簇擁出粉嫩的荷花。羞與潘妃腳下步步生蓮的“金蓮花”為伍，容貌遠勝于唐宮里那位憑借姿容見幸于武后的六郎，不難看出，相比之下誰會更為高潔？忽然，一群白鷺飛來加入其中，晚晴時刻，恰似公子與佳人并肩而立。

不要說什么，跳入水中就能摘取水中荷，攀援到樹梢就能折取到芙蓉。想當年屈原抱恨痛與君王絕別。雙方心中有萬般阻隔，媒人不論怎樣撮合也是徒勞無功。如果交情疏遠，積怨就會加深，即便勉強結合，也會因情淺而輕易決裂。屈原流傳千古的《離騷》，堪稱是流芳持久的文字，其芳香流傳至今也依然從未停歇。這一切都無須有什么疑問，只需舉杯暢飲千杯為快，如同荷葉上的露珠翻落荷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