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題

斜插蓮蓬美且鬈［1］，曾教粉指印青編［2］。

此后不知魂與夢，涉江同泛采蓮船。［3］

題解

此詩初刊于1912年4月19日《太平洋報》的附張《太平洋文藝集》中高鈍劍的《愿無盡廬詩話》中。1909年大約3、4月間，曼殊嘗馳函鄧秋枚、蔡哲夫，內云：“近得數絕，布鼓雷門，不敢言詩也。”此詩即附其后。足見該詩作于是年的春夏之交。此詩題為“失題”，即常見的所謂“無題”詩。這類詩多反映愛情生活，偏偏把具體的內容隱去。從詩的內容看，似為詩人打開書卷，看到一個女郎的照片，有感而作。至于這張照片上的女郎，疑即為曼殊殉情的“靜子”。對此，曼殊的好友黃侃、張卓身知之較詳。據徐敏《蘇曼殊的遺物〈室利詩集〉》介紹：“黃侃一曰：‘子谷（曼殊的字）尚有逸事，平生信誓，不宜宣之于文。’再曰：‘他世好相逢?！@個日本女子（指照片中人）似應是為曼殊殉情而死的。這個女子為誰？曼殊在《斷鴻零雁記》中描寫了一個靜子，說是他的表姐。又據念田（黃侃的兒子）先生說，關于這張照片，他曾問過他的父親，父親只向他透露了一點消息，說：‘這就是為曼殊蹈海而死者?！庾鳟嫞菜茷榱说客龆鹈麨椤o子’。由此看來，《斷鴻零雁記》中的靜子，是確有其人的了?！睆堊可碓凇堵馍先溯W事》中說：“曼殊高尚敏慧，素為其姨母所鐘愛。有姨表姐靜子，幼時與曼殊同游，兩小無猜。其后姨母欲為撮合，靜子亦以情志相契，終身默許，非曼殊不嫁。姨母乃以鉆戒贈曼殊，永留紀念，不啻為訂婚之禮物。無如曼殊訪道名山，年年作客，萍蹤無定。又以梵行清凈，未便論娶。以至婚事延期，蹉跎復蹉跎，而靜子竟以積愁成疾，郁郁逝世。”

注釋

［1］蓮蓬——作者原注：“蓮蓬即Ribbou。”指緞帶打成的蓮花結。美且鬈——頭發秀美而彎曲。語出《詩經·盧令》:“其人美且鬈?！泵珎鳎骸镑?，好貌?！睋烀簟短K曼殊的遺物〈室利詩集〉》介紹：“詩集的第八頁，背面，貼有一張五彩的日本女子照片。她身穿和服，高髻云鬟，簪粉紅色花一朵，恬靜秀麗?！庇謸稊帏櫫阊阌洝份d：“靜子此際作魏代曉霞妝，余發散垂右肩，束以氌帶，迥絕時世之裝，靦腆與余為禮，益增其冷艷也。”

［2］粉指——沾有梳妝粉的纖指。語本周邦彥《秋蕊詞》:“午妝粉指印窗眼。” 青編——猶言青簡，即書籍?！逗鬂h書·吳祐傳》:“欲殺書簡，以寫經書?！卑矗汗湃艘灾窈啚闀岳K聯結，為之“編”。后遂沿稱書籍為青簡或青編。

［3］“此后”兩句——此為倒裝句，意謂相與泛舟采蓮之樂，今后恐怕只有托諸夢寐了。情真韻純，誦之凄婉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