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五嶺麥秋殘

【原文】

五嶺麥秋殘①，荔子初丹②。絳紗囊里水晶丸③。可惜天教生處遠，不近長安。

往事憶開元④，妃子偏憐⑤。一從魂散馬嵬關(guān)⑥，只有紅塵無驛使⑦，滿眼驪山⑧。

【注釋】

①五嶺：位于湖南與廣州交界處的大庾嶺、越城嶺、騎田嶺、萌渚嶺、都龐嶺。麥秋：指麥子收獲的季節(jié)，一般在農(nóng)歷四月。秋：此處指谷物成熟。

②丹：這里指變紅。

③絳（jiàng）紗：紅紗，此指荔枝紅色外殼。水晶丸：指荔枝果肉瑩白如水晶。

④開元：唐明皇李隆基所用年號。

⑤妃子：唐明皇的愛妃楊玉環(huán)。

⑥魂散馬嵬（wéi）關(guān)：唐明皇天寶十四年（755年），安祿山造反，第二年六月，潼關(guān)失守，唐明皇奔蜀，行至馬嵬，軍隊不行，逼唐明皇刺死楊貴妃。馬嵬關(guān)：馬嵬坡，在今陜西興平西。

⑦只有紅塵無驛（yì）使：化用杜牧《華清宮》詩意：“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意為楊貴妃死后，再也不見驛使快馬送荔枝來。

⑧驪（lí）山：在陜西臨潼，唐時為避暑勝地，唐明皇于此地造華清池，常與楊貴妃休憩于此。

【譯文】

五嶺地區(qū)的麥子已經(jīng)成熟，田間糧食收盡，初熟的荔枝外皮剛剛變紅。絳紫色的皮囊里仿佛包裹著一顆水晶丸。可惜老天爺讓它生長在偏遠的地方，并不靠近長安。

回憶往事的時候總是想起開元年間，楊貴妃偏愛荔枝，命運偏偏也是最可憐。一旦香消魂散馬崽關(guān)，如今只有新豐道上紅塵還在，卻不見當(dāng)年驛使飛馬疾送荔枝來，滿眼所見，只剩下孤零零的驪山。

【賞析】

這是一首詠史懷古的詞作。

詞中上闋從五嶺荔枝成熟寫起，描繪了荔枝的外形內(nèi)質(zhì)，惹人憐愛。這里用“絳紗囊里水晶丸”來比擬，不但形象逼真，而且能引發(fā)人們對荔枝的色、形、味的聯(lián)想而調(diào)動味蕾，不由自主地大有滿口生津之感。接下來“可惜天教生處遠，不近長安”，這里好似故意模擬唐玄宗惋惜遺憾的口吻，又似一種意味深長的諷刺。站在玄宗的角度來說，是在惋惜荔枝生長在遠離長安的嶺南，不能以最快速度以供楊妃之需；從作者角度來講，則又隱然含有天不遂人愿，偏與玄宗、楊貴妃作對的揶揄嘲諷與批判，同時也是在以此自憐。下闋追憶往事，承接上闋。表明了唐玄宗為了博得妃子一笑，不惜役使千里飛騎送來鮮荔枝，意在譏諷唐明皇淫侈享樂的行為。結(jié)尾既巧妙地補敘了當(dāng)年馳驛傳送荔枝的勞民之舉，又交代了楊妃縊死馬嵬坡的悲慘結(jié)局，抒發(fā)了如今新豐古道依舊，卻不見了當(dāng)年馳送荔枝的悲涼之感。這一悲，是對歷史的悲嘆，是對唐玄宗淫侈享樂、楊貴妃只求專寵而亂政誤國的鞭撻。

全詞通過描述歷史事件的始末而引發(fā)感慨，慨嘆之間留給世人以史為鑒的深刻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