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

名句：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導讀】

《書憤》是陸游的七律名篇之一，全詩感情沉郁，氣韻渾厚。中兩聯屬對工穩，尤以頷聯“樓船”、“鐵馬”兩句雄放豪邁，為人們所廣泛傳誦。“書憤”，即抒發義憤之意。

【原詩】

早歲那知世事艱①，中原北望氣如山②。

樓船夜雪瓜洲渡③，鐵馬秋風大散關④。

塞上長城空自許⑤，鏡中衰鬢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⑥，千載誰堪伯仲間⑦！

【注釋】

①早歲：早年，指青年時期。世事艱：指北伐事業受到投降派的阻撓、破壞。②中原北望：即北望中原。氣如山：收復失地的壯志豪情，有如山涌。③樓船：高大的戰船。瓜洲：在今江蘇揚州市南，地處運河流入長江口岸，是當時重要的軍事據點。④鐵馬：披著鐵甲的戰馬。大散關：在今陜西寶雞市西南大散嶺上。當時為宋金西部分界處的軍事要塞。⑤塞上長城：邊疆上的萬里長城。南朝劉宋（420—479）大將檀道濟自稱為能夠抵御外侮的“萬里長城”。⑥出師一表：即《出師表》。諸葛亮北伐前上給蜀漢后主的表章，有前后二表。⑦伯仲：古時兄弟間長幼的次序。伯為長，仲為次。

【譯詩】

年輕時哪里知道世事如此艱難，

北望中原時豪情萬丈氣勢如山。

曾在雪夜乘戰船巡查瓜洲古渡，

又跨鐵馬迎秋風登上邊塞雄關。

曾經以“塞上長城”自勉自許，

可至今一事無成已經白發蒼蒼。

諸葛亮的《出師表》名傳萬世，

誰還能寫出可與他比肩的文章！

【賞析】

這是愛國詩人陸游晚年時的一首詩作。詩歌抒發了作者內心慷慨激憤、壯志難酬、報國無門的抑郁之情，在激憤的情調中透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愴。

首聯用自問的方式回顧少年時的壯志豪情，寫年輕時不知道世事艱難，滿懷著收復中原的萬丈豪情，流露出激憤不平之意。頷聯追述了宋人抗金的兩次勝利，將這種壯志豪情具體化，使用意象組合的手法，把分別表示軍隊、時令、地點的名詞并列疊加在一起，構成了雄健激越的藝術畫面，洋溢著戰斗的豪情，展示出詩人年輕時報效祖國的雄心，頸聯使用“塞上長城”的典故，以南朝時抵御外侮的名將檀道濟自況，表現已到鬢發斑白的晚年終還一事無成、倍感人生失意的無奈和壯志難酬的苦痛。尾聯引用諸葛亮的典故，感嘆自己不能像諸葛亮一樣實現北伐愿望而不能抑制的失意和悲愴。

強烈的抒情性是本詩的最大特點，一個“憤”字貫穿全詩。前四句寫得氣勢磅礴，極書早年意氣的濃烈和愿望的宏大；后四句寫得情調蒼涼，寫盡晚年因一事無成在心中無法抑制的悲傷和怨憤。這種因心理與現實的巨大落差而產生的情感，凸現了詩歌的題目——“書憤”。細讀詩歌，但見句句是憤，字字是憤。憤而為詩，詩盡是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