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種由來

一

夏娃：“你是亞當(dāng)嗎，上帝

創(chuàng)造我來伴你的。

你從今后再不怕

荒涼，再不愁孤寂。

讓我摸摸你的臉，

口邊蓬蓬像樹蘚，

你喉頭有個桃核，

你肌肉好多強(qiáng)健；

但是你胸前不如

我又嫩又軟又肥——

我們原來兩樣的，

我又希奇又歡喜。”

亞當(dāng)：“你的聲音很好聽，

你的手怪招癢的，

你初來人地生疏，

等我慢慢指導(dǎo)你，

昨晚我在睡夢里，

上帝從我變出你；

你的肉是我的肉，

你我原來是一體，

不過我男你是女。”

夏娃：“我叫你夫你叫我妻，

千年萬年不分離！

我覺得心頭狂跳，

方才一陣清風(fēng)過，

吹來樹上鮮果味，

我想去——”

亞當(dāng)：“謹(jǐn)記上帝的吩咐；

伊塍園里鮮果富，

櫻桃梅李都可采，

獨禁‘知識樹’上果，

你須牢記在心頭，

若然犯禁死無處。

如今我去折桑麻，

你在此地喂雞鵝。”

二

蛇：“夏娃！”

夏娃：“誰呀！”

蛇：“原來你不認(rèn)識我，

我是伊塍的圣蛇，

通天達(dá)地曉人事，

宇宙秘密無不知，

亞當(dāng)是個蠢東西，

——嘻嘻！”

夏娃：“什么叫做‘嘻嘻’呢？”

蛇：“等我好好教導(dǎo)你。

嘻嘻是個笑聲氣；

我笑亞當(dāng)泰腐氣，

一心皈依信上帝。

伊塍園里最珍奇，

莫如‘知識樹’上果；

你若偷采吃一枝，

宇宙密庫頓開鎖；

你的雙眼會開放，

見紅見紫見星光；

還有種種消息好，

吃了藥兒便知曉——

嘻嘻！”

夏娃：“嘻嘻，多謝你，蛇兒，

是去采果兒吃也！”

三

亞當(dāng)：“夏娃，替我搔搔背，

我有好東西給你。”

夏娃：“你有什么好東西，

蛇兒笑你泰腐氣。”

亞當(dāng)：“蛇兒專出壞主意，

千萬不可輕信伊。

我給你個桑烏都，

甜里帶酸很有味。”

夏娃：“烏都算什么東西，

我的蘋果才希奇；

今晚臨睡吃下去，

明早張眼見天地！”

四

夏娃：“亞當(dāng)！我見亮光了！

好一個美妙天地！

趕快睜開你眼皮，

你我準(zhǔn)備見面禮！”

亞當(dāng)：“你的瘋話我不信，

哪有眼皮會開閉——

咳奇怪！果真兩眼

有些發(fā)癢酸齏齏；

夏娃！夏娃！真希奇，

果然是光亮天地！”

夏娃：“不成！慢點兒過來。

你我原來是裸體！

不好了！快躲起來，

那邊來的是上帝！”

（1922年寫于英國。1923年6月21日《時事新報·學(xué)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