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崔侍郎二首①

【題解】

這兩首屬于同題酬贈詩，雖然是寫給同一個人，但不是同時同地之作。

第一首詩以黃河之鯉作喻，含蓄地表達了懷才不遇的郁悶之情。結尾兩句，氣勢磅礴，體現了李白詩歌的豪放特色。

第二首詩以豪放起，以憂郁結，情緒跳躍，形象鮮明，好句疊出。同時，這是一篇非常重要的、具有李白史學價值的詩歌，說明當時李白有同僚相妒，而且有人暗箭惡意中傷他。

【原文】

其一

黃河三尺鯉，本在孟津居②。

點額不成龍③，歸來伴凡魚。

故人東海客，一見借吹噓。

風濤倘相見，更欲凌昆墟。

【注釋】

①侍郎：李白集或作“侍御”。崔侍御即崔成甫。

②“黃河”二句：三尺鯉，一作“二尺鯉”。孟津：古黃河津渡名，在今河南孟津縣東北、孟縣西南。

③“點額”句：《水經注·河水》載有“鳣，鮪也，出鞏穴，三月則上渡龍門，得渡為龍矣，否則點額而還”。

【譯文】

黃河鯉魚中足有三尺長的，通常原本是居住在孟津關一帶。只因為沒能跳過龍門，所以只好點染額頭，回歸原地來與凡魚做伴。

咱們是老相識了，就像同是東海的魚一樣。承蒙你慧眼識珠，極力褒獎。

如果今后還有風云際會的可能，希望能夠借力青云直上九重天，高居天山之顛。

【原文】

其二

長劍一杯酒，男兒方寸心。

洛陽因劇孟，訪宿話胸襟。

但仰山岳秀，不知江海深。

長安復攜手，再顧重千金。

君乃輶軒佐①，予叨翰墨林。

高風摧秀木，虛彈落驚禽。

不取回舟興，而來命駕尋。

扶搖應借便，桃李愿成陰。

笑吐張儀舌，愁為莊舄吟②。

誰憐明月夜，腸斷聽秋砧③！

【注釋】

①輶軒（yóu xuān）：古代使臣的代稱。

②莊舄（xì）吟：莊舄吟唱越國樂曲。形容不忘故國。莊舄：戰國時越國人。

③砧（zhēn）：捶洗衣服時墊在底下的器具。這里指搗衣的聲音。

【譯文】

仗劍行天下，杯酒向天歌，這才是好男兒的豪情風采。

你就是古時候洛陽的豪俠劇孟，承蒙來訪，我們便可以對床而宿，話古論今。以前只知道你有玉樹臨風的好身材，令人好生仰慕。今夜暢談以后，才知道你的韜略有如江海一般深厚。

這一次在長安能夠再度相見，牽手促膝徹夜長談，真是貴比千金。你是朝中外交副使臣，我在翰林待詔，令我受寵若驚。

自古就是秀木出于山林，但必然要經歷強烈的風雨摧殘。憑空而來的彈丸突落，良禽就會受到驚擾。

你今天沒有直接取道乘舟返回，而是趁興來訪，真有點雪后訪戴的意思啊，不過，看到你屈駕來訪而沒有過門不入，真是讓我喜不自禁。希望能有你這便利之風相借，那么就可以扶搖直上青云了，甘愿成為桃李，以芬芳碩果福蔭世人。

咱們縱橫千古，談笑甚歡不輸張儀，但是，事實并沒有那么簡單，我擔心總是有人從中作梗，進獻讒言，不禁令我如同聽到莊舄吟唱一樣想回老家了。

有誰會真正憐惜這明月之夜的美好呢？只是聽到那秋風傳來的陣陣搗衣聲，又怎么不叫人傷心腸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