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秋海棠

啼紅滿頰生潮暈〔1〕，

猩點羅衿淚似煙〔2〕

斜倚砌欄無限恨〔3〕，

慵〔4〕開倦眼未應眠。

玉環賜浴承恩后〔5〕，

飛燕凝神欲舞前〔6〕。

鵜〔7〕無端鳴太早，

綠珠樓墜影蹁躚〔8〕。

說明

《詩稿》推斷此詩作于1910年冬。詩以楊貴妃美艷絕世之貌，趙飛燕輕盈婀娜之體態，譬喻秋海棠花開時節的嬌妍嫵媚，描摹生動，繪聲繪色。同時又以楊玉環、綠珠的悲劇結局，表達了對封建禮教下的婦女命運的同情和關切。

注釋

〔1〕啼紅，杜鵑啼血。喻秋海棠開出的紅色花瓣。滿頰，雙頰。此句謂秋海棠開花，似少女紅暈的雙頰。

〔2〕猩點，猩猩的血點。謂秋海棠花像被猩猩血點般染過的羅衿一樣。羅衿，絲織品制成的衣服?！皽I似煙”，原稿又作“淚有痕”。

〔3〕無限恨，無限幽恨。李白《清平調》：“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此句謂斜靠著白玉欄桿心中懷有無限幽恨。

〔4〕慵，懶得。用懶得睜開眼睛來形容含苞待放。

〔5〕玉環，即楊貴妃，字玉環。此句用楊貴妃華清池賜浴后受到唐玄宗恩遇，形容秋海棠花的嬌媚。白居易《長恨歌》：“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p>

〔6〕飛燕，趙飛燕。漢成帝宮人，幼習歌舞，體態輕盈，人謂掌上可舞，與其妹俱為婕好，寵冠后宮，后被立為皇后，專寵十余年。此句形容海棠花婀娜的姿態，好似趙飛燕輕盈起舞前神情凝注的樣子。

〔7〕鵜，子規，杜鵑鳥。屈原《離騷》：“恐鵜之先鳴兮，使乎百草為之不芳?！贝司渲^鵜沒有什么原故先鳴，海棠花也隨百草凋謝。

〔8〕綠珠，歌妓，西晉富賈石崇愛妾，美艷善吹笛。三國時期東吳權臣孫秀與石崇有宿怨，又向石崇索要綠珠，未果。遂假借詔書捕石崇，殺其母兄妻子十五人，綠珠跳樓自盡。見《晉書·石崇傳》、《世說新語·仇隙》。此句以綠珠墜樓形容海棠花凋謝。影翩躚，《詩稿》正文作“舞翩躚”，書后附表勘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