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此詩詠史,作于會昌四年(844)黃州任上。長江上有赤壁多處,三國鏖兵之赤壁本在湖北蒲圻,而此詩所詠為黃州赤壁,當時亦傳為火燒曹公處,詩人未予深究也無須深究。后蘇東坡沿襲了這一附會,世又稱東坡赤壁。
前二是一個引子,它拋開了以山河形勝開端的老套,而從一片鐵戟寫起;而這一片出土的廢鐵與一場歷史上著名的戰(zhàn)爭相聯(lián)系,磨洗去時間的斑斑銹跡,便引起人們對歷史的追憶。這樣一個見微知著的開端,在構思上非常新穎巧妙。
后二作史論,是全詩的精義所在。這不是抽象議論,而是假設推出的可能產生的形象畫面:如果不是東風為周郎提供機遇,那么曹公就會打敗吳國而擄走二喬,曹公嗚呼之后,還會出現(xiàn)“銅雀春深鎖二喬”的宮怨情景。宋人許彥周冒失地批評此詩“孫氏霸業(yè)系此一戰(zhàn),社稷存亡、生靈涂炭都不問,只恐捉了二喬,可見措大(窮書生)不識好惡。”殊不知兩句之意實在此不在彼,特蘊藉言之,增人感慨。其好處一在以形象代抽象,一在見微知著。
兩句意味,或謂是“對周瑜的嘲諷”,即“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之意。周郎何可嘲諷,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為曹公惋惜。曹操是赤壁一戰(zhàn)的失敗者,他和杜牧一樣注過《孫子》,深諳兵法,就個人才略而言,不在周郎之下,豈能以一戰(zhàn)之成敗論英雄?對讀《題烏江亭》:“勝敗從來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不以成敗論英雄,機遇是十分重要的,這兩個觀念在杜牧是有著切身體會的。“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的他,深知“東風不與周郎便”是個什么味道。
在詩中為歷史人物翻案,內容的深曲嚴肅與形式的風流嫵媚結合得天衣無縫,這就是所謂獨持峭拗,雄姿英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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