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對酒①

【題解】

此詩作于唐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春，是杜甫留住長安時的作品。一年前，杜甫只身投奔唐肅宗李亨，任左拾遺。因上奏為宰相房琯罷職一事鳴不平，激怒肅宗而不再受重用。杜甫無所作為，空懷報國之心，滿腹牢騷而寫下此詩。

詩中顯示一種欲進(jìn)不能，欲退又不得的兩難境地。杜甫雖然仕途失意，畢生坎坷，但“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的政治抱負(fù)始終如一，并以國事為己任。而此詩中之所以縱飲懶朝，完全是因為抱負(fù)難展，理想落空，只能把失望和憂憤托于花鳥清樽，由此反映出詩人報國無門的苦痛之情。

【原文】

苑②外江頭坐不歸，水精宮殿轉(zhuǎn)霏微③。

桃花細(xì)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

縱飲久判人共棄④，懶朝真與世相違。

吏情更覺滄洲遠(yuǎn)⑤，老大徒傷未拂衣⑥。

【注釋】

①曲江：即曲江池，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市東南，因池水曲折而得名，是唐時京都長安的第一勝地。

②苑：指芙蓉苑，在曲江西南，是古代皇帝與嬪妃游玩的地方。

③水精宮殿：即水晶宮殿，指芙蓉苑中宮殿。霏微：迷濛的樣子。

④判：此讀“潘”音，甘愿的意思。棄：嫌棄。

⑤滄洲：水邊綠洲，古時常用來指隱士的居處。

⑥拂衣：指辭官歸隱。

【譯文】

我已在曲江池的芙蓉苑外坐了很長時間，但還不想回去，時間已經(jīng)很晚，芙蓉苑中的水晶宮殿漸漸變得朦朦朧朧。

江邊的桃花紛紛落下，一片一片輕盈無聲，仿佛悄悄地追逐著白色的楊花，黃鸝啁啾細(xì)語，時而和白色的鷗鳥一起上下翻飛。

我整日縱酒，早就甘愿被人嫌棄了，既然遭人嫌棄，我也就懶得再上朝，這樣做的確有違世情，可既然不用我，我又何苦再恭勤參與朝政呢？

如此為官實在讓人難以心情舒暢，更覺得離隱居之地不遠(yuǎn)了，可即使告老隱居了我還是難以放下天下蒼生的困苦之憂，看來，我空有滿腹傷悲也不能辭官歸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