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燈火錢塘三五夜）

密州上元

燈火錢塘三五夜[1]，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

帳底吹笙（shēng）[2]香吐麝，更無一點塵隨馬[3]。

寂寞山城人老也，擊鼓吹簫，卻入農(nóng)桑社[4]。

火冷燈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注釋】

[1]三五夜：三五一十五，即正月十五日夜。

[2]笙（shēng）：一種古代民間簧管樂器。香：香爐。麝：又名香獐。雄麝臍部分泌一種麝香，是名貴的香料，也可作藥。這里代指香氣。

[3]“更無”句：這句描寫街道清潔，沒有灰塵。蘇味道《正月十五夜》有“暗塵隨馬去”句，這里反用其意。

[4]“擊鼓”二句：寫社祭，拜神求豐年。農(nóng)桑社：農(nóng)村節(jié)日祭神的地方。

【譯文】

杭州的元宵節(jié)燈火輝煌，霜一樣明亮清涼的月光，照得歌兒舞女像畫的一樣。帷帳中傳來動人的樂曲，香爐里發(fā)出撩人的芳香。騎馬走過清潔的街道，更無一絲塵土飛揚。山城密州的元宵節(jié)寂寞清冷，我也變得衰老疲憊，鬢發(fā)蒼蒼。打著鼓，吹著簫，樂聲粗獷，到農(nóng)村舉行社祭，祈求吉祥。稀疏冷落的燈火照著滿地霜露，四野烏云籠罩，天色昏暗，一派落雪景象。

【解析】

上元即元宵節(jié)，時間在正月十五日。蘇軾于熙寧七年（1074）由杭州通判改知密州，十一月到任，這首詞即作于次年的元宵節(jié)。杭州是繁華的都市，密州是荒涼的山城，生活環(huán)境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蘇軾在《超然臺記》中集中比較了這種變化：杭州有船可坐，這里只能乘車騎馬；杭州州府是吳越王留下的豪華宮殿，這里的官府卻很簡陋；杭州湖山很美，有名聞天下的西湖，這里只有種滿桑麻的田野；杭州是魚米之鄉(xiāng)，生活富裕，這里卻要靠采野生的杞菊充饑。這首詞也用對比手法描寫了兩地迥然不同的元宵節(jié)：上闋寫杭州的元宵節(jié)燈火輝煌，明月如霜，人如畫，笙管悠揚，羅帳芬芳；下闋寫密州的元宵節(jié)，山城寂寞，簫鼓粗獷，燈火稀疏，暗云野，一派荒涼蕭條的景象。全詞對比鮮明，形象生動，就像兩幅相互映襯的節(jié)令風(fēng)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