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式·[中呂] 醉高歌帶紅繡鞋

湯式

客中題壁

落花天紅雨紛紛，芳草地蒼煙袞袞。杜鵑啼血清明近，單注著離人斷魂^①。深巷靜，凄涼成陣;小樓空，寂寞為鄰。吟對青燈幾黃昏?無家常在客，有酒不論文——更想甚“江東日暮云”!

【注釋】 ①單注： 即專注，專門關注的意思。

【鑒賞】 “題壁” 是古人吟詩、賦詞、作曲、寫真的一種較為特殊的方式。題壁之作，往往是觸景生情，即興而發(fā)，心有所感，便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于是，壁上道來，一來消胸中塊壘，二來也提示于人，因為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其中多有佳作。這首《客中題壁》 寫羈旅離愁，便頗有特色。

清明時節(jié)，春意濃烈的良辰美景因作者的 “客中” 心緒，竟然變成了一片紛紜煩亂。首句 “落花天紅雨紛紛” 描寫落花并不離譜，可與下句 “芳草地蒼煙袞袞” 相聯，就顯得很特別了。陽春煙雨本是大好景色，幾多詩人對此都吟哦不已，可在作者眼中竟然無異于漫天塵埃翻滾，這正是離人傷懷的深切寫照。在清明將近的時刻，誰知 “我” 心呢? 只有 “杜鵑”。它以悲苦的哀鳴，關注著失魂落魄的離人，在此，客中景況的凄涼，寫來入木三分，作者凄涼的心境都在這落花紛紛、煙塵滾滾、杜鵑聲聲的描寫中得到了深切的反映。接下來的“深巷靜，凄涼成陣; 小樓空，寂寞為鄰” 只是將那客居一隅的深巷小樓凄涼寂寞的情景平實道來，稍作補充，為結句的奇警作好鋪墊。

古代讀書人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 吟詩論文自然是排遣心中孤獨寂寞的手段，可是青燈黃卷又能消磨幾多難挨的時光?離愁別緒又怎能真的在詩文中得到解脫?更多的情況是由心煩意亂轉為百無聊賴，尤其是“無家常在客” 的天涯浪子，“有酒不論文”，當是這種心態(tài)的確切表白。杜甫在《春日憶李白》 一詩的后四句說：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云。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這是一種文人的通常心態(tài)，春日美景總讓人欲與親友共享，后人稱此為 “云樹之思”，而把酒論文，詩人更是興之所至，情之所趨，這是杜詩中的意境，而這首《客中題壁》 完全對此作了翻案文章，身為 “在客” 之人，縱然有酒，只用來澆愁，不能也不愿借以論詩文，不但如此，在百無聊賴的心境下，甚至連對親朋好友的 “云樹之思” 也蕩然無存了，所以作者最后用一句“更想甚江東日暮云” 作結，客中愁思導致的情緒低落，竟至于此! 這是本曲填詞譜曲不避夸張的特色之一; 而曲中形象新意疊現，論理出巧，不寫艷陽春景，又不把酒論文落入俗套，這是本曲的另一個突出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