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呂·山坡羊 嘆世(二十六首選八)·其二十二
淵明圖醉,陳摶貪睡,此時人不解當時意。志相違,事難隨,不由他醉了齁齁睡。今日世途非向日:賢,誰問你;愚,誰問你!
本曲起筆就用兩個精工的對偶句,畫出兩個著名的歷史人物的醉睡圖:一個是貪圖酗酗大醉的陶潛,一個是貪圖昏昏大睡的陳摶。他們這種放浪形骸的狂態,是無法為元代那些追名逐利之徒所理解的。“此時人”,指作者所處的元代社會中那些為名利而角逐的人;“當時意”,指陶潛、陳摶當時那樣做的用意。“此時人”與“當時意”用“不解”二字勾連起來,形成對比強烈的句中對。這就使讀者急于知道何以“不解”?“當時意”又是指何而言呢?從而吸引讀者往下看。
“志相違,事難隨”,這兩個句短音促的對偶句,不加雕飾地對上述問題做出了答案。原來那位被鍾嶸《詩品》稱之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的東晉大詩人陶淵明,在任彭澤令時,由于郡遣督郵至縣,縣吏謂應束帶見之,而嘆曰: “我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即日解印去職,賦《歸去來兮辭》以明志,家居安貧樂道,以詩酒自娛,終生不再出仕。而那位自號扶搖子的后唐失意舉子陳摶,先后隱居五當山、華山學道,一睡常百余日不起,自后晉、后漢以后,每聞一朝興亡,就必有不悅而攢眉蹙額好多天。等到趙匡胤登帝位,方笑道: “天下自此定矣!”后被宋太宗賜號希夷先生,道家稱之為陳摶老祖。淵明圖醉,乃在于他那高潔的志趣與世俗的現實相矛盾,只好有如昭明太子所說“寄酒為跡” (蕭統《陶淵明集序》);陳摶貪睡,乃在于他登上仕途之事難以在政治污濁的亂世實現,只好走他隱居避世的道路。他們既對現實感到不滿,而又無力變革現實,所以“不由他醉了齁齁睡”就勢在必然了。“齁齁” (hou),形容鼻息聲。
曲意至此,已經豁然。但作者并不滿足,更用“今日世途非向日:賢,誰問你;愚,誰問你!”再推進一竿,使“嘆世”的主題鮮明而又尖銳地攤在讀者面前。從而將作者憤世嫉俗的一腔怨氣噴發凈盡,使全曲層層推進的波瀾涌向了高潮,十分辛辣地對當時社會的一個側面進行了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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