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呂·喜春來 秋夜(二首)·其一

斷云含雨峰千朵，釣艇披煙玉一蓑，藕花香氣小亭多。涼意可，開宴款姮娥。

李致遠的《秋夜》曲共兩首。一首寫水上秋意，一首狀林間秋聲。此其一，寫雨后秋夜清涼世界蕩舟垂釣的逸興。

開篇寫景就很傳神。秋雨驟停，籠罩天際的陰云在瀉去過多的水分之后離散成團團塊塊的云朵。澄碧的夜空中像是忽然涌起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山峰。這雨后奇幻的云景，作者僅用七個字就表現得淋漓盡致。“斷云含雨”，寫出云團的高聳、月照下濃淡不一的色澤以及秋雨初霽的余韻。“峰千朵”比喻形象而又境界開闊。此為仰觀。接著鏡頭轉向水上，素潔的月光和水汽交織在一起如煙似霧，這里“披煙”二字狀環境的寧靜朦朧之美，“玉一蓑”帶出垂釣之人。此刻雨雖停，但蓑衣上仍殘存著細密的水珠，在月光的映襯下，發出玉石般的幽光。這一對句，上聯取景廣闊，下聯聚焦一點，于水天之間傳達出空濛而又清麗的意境。正當此時，純靜的夜空中忽又飄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使人渾身通泰，愜意極了。尋香而望，詩人仿佛猛然發現，不遠處原來還有藕花、小亭這樣一個絕妙的所在。

“涼意可”這三個字從肺腑中直接呼出，直白極了，也痛快極了。它畫龍點睛地收束了前面的寫景，道出了詩人當此良辰美景貫通于心的舒暢，同時也開啟了全曲的高潮： “開宴款姮娥。”如此清麗的水天云月，如此欣然的清涼世界，詩人逸興勃發，忍不住舉杯邀月，開懷暢飲。這一句作者化用李白“舉杯邀明月”詩意，但意境卻不盡相同，“款”替換“邀”，則嫦娥似乎主動赴宴，既寫出了水中月影的殷勤之意，又使得全曲情境之中無處不在、又始終未露面的明月終于款款入席了。

至此，全曲于高潮處戛然而止，于畫面的定格之中給人以悠長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