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使兼送孟學士南游》言情贈友詩歌
地道巴陵北②,天山弱水東③。
相看萬余里,共倚一征蓬。
零雨悲王粲,清樽別孔融。
徘徊聞夜鶴,悵望待秋鴻。
骨肉胡秦外,風塵關塞中。
唯余劍鋒在,耿耿氣成虹。
這首五言排律是一篇感情真摯濃郁的友情詩。題中的 “西使” 指作者,“南游”指友人孟學士,聯系開頭兩句知,西使的終點是在 “天山弱水東” ,而南游的所去是 “地道巴陵北”。這里有一個問題,兩唐書本傳和其他資料均未言及照鄰有西使天山弱水之行,所以要詳知此行的時間和目的是比較困難的。不過,我們根據詩中的 “弱水東”、“胡秦外”、“關塞中”等方位名詞來判斷,可知都是關合題中 “西使”之意的。另外,盧照鄰集中還有 《隴頭水》 、《雨雪曲》 、《關山月》 、《上之回》 、《紫騮馬》 、《戰城南》 、《梅花落》 等作品,皆敘寫邊塞風物和征戰之事,雖有一些是沿用樂府舊題,但也確是身經目歷有真情實感的作品。因此看來,照鄰可能真有過一次西使之行,時間大約在任鄧王府典簽期間。
詩的前四句是說即將與友人離別,友人孟學士將要南下湖湘,此行可能經過狹窄陡峭的長江三峽,而自己則要西出塞外,與友人天各一方,相距萬里之遙,故不勝悲傷。這幾句筆力蒼勁飛動,寫得很有氣勢,特別是開頭兩句,場面開闊宏大,前人多賞愛,稱贊其 “起語雄渾” (見 《唐詩別裁集》 ) 。
“零雨悲王粲”一句中的王粲是東漢末詩人,“建安七子”之一。這里代指王勃。唐人詩中用典,多喜用今人與前代名人同姓者比附,此即一例。王勃也是作者的一個友人,“初唐四杰”之一,據 《舊唐書·王勃傳》知,王勃在任沛王府修撰時,曾戲作 《檄英王雞文》,被唐高宗斥為 “交構之漸”,貶出沛王府,后曾客居劍南,與作者有詩酒酬唱。這句當是因王勃被貶斥而生悲傷惜愛之情。“零雨”,化用西晉詩人孫楚 “晨風飄歧路,零雨被秋草” ( 《征西官屬送于陟陽侯作詩》 ) 兩句意,詩并非王粲作。“清樽別孔融”中的 “孔融”是東漢末北海相。“建安七子”之一,善文章。體氣高妙,名重天下,喜歡獎掖后進,賓客日盈其門,常嘆曰: “坐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吾無憂矣。” (見 《后漢書·孔融傳》 ) 這里當代指孟學士,以其文章才能、好客喜士與孔融相似而設喻。兩句用典,一以姓同而比,一以事類而喻,都很貼切身份。“徘徊”兩句是設想之辭。說自己與孟學士分別后將會徹夜不眠,望眼欲穿,等待大雁把書信捎來。“骨肉”兩句亦寫別后情狀,唯 “胡秦外”與 “關塞中”措語略嫌重復,只涉自己 “西使”,而未切友人 “南游”,所以沈德潛評 “骨肉胡秦外”一句 “言不相關” ( 《唐詩別裁集》 ) ,詳詩意,確如沈評所譏,但從通篇來看,不過是白璧微瑕。
最后兩句是說,友人雖然別去,但給我留下一柄寶劍,寒光閃閃,耿耿正氣直沖斗牛。據《韻語陽秋》記載: “武后時,傅游藝用事,故盧照鄰詩云:‘昔有平陵男,姓朱名阿游。……愿得斬馬劍,先斷佞臣頭。’”傅游藝為當時的奸佞之臣,曾上書詭說符瑞,深受武則天賞愛,擢為給事中,不久又官拜鸞臺侍郎,一歲之中,賞袍自青及紫,人號“四時仕宦”。因此作者在 《詠史》其四中說要像漢成帝時的朱云一樣,愿用斬馬利劍割下佞臣的頭顱,以儆厲其余。這兩句說劍鋒耿耿,一則是比喻友人一腔正氣,充沛天地。同時也暗示出自己“抱劍欲專征”,“但令一顧重,不恡百身輕” ( 《劉生》 ) ,為國家蕩平外寇、鏟除奸佞的凌云壯志。
此詩送人而兼寓自己襟懷抱負,故題旨就比一般單純寫送別的詩深刻,特別是最后兩句,使全篇陡然一振,豪情洋溢,托興深遠,就更非一般小兒女態臨歧沾襟、凄楚傷感之作可比了。
注釋
①孟學士: 據《舊唐書·文苑傳》知, 曾參與大型類書 《瑤山玉彩》 編撰工作的孟利貞,于高宗龍朔時加弘文館學士,疑照鄰所送即此人 ②地道: 隘道。此當指長江三峽一帶狹窄處。巴陵:即今湖南岳陽市。③天山: 指橫亙在今甘肅、青海一帶的祁連山,匈奴人稱天為祁連。弱水: 西北絕遠之處,即今青海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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