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沖之
陰陰溪曲綠交加,小雨翻萍上淺沙。
鵝鴨不知春去盡,爭隨流水趁桃花。
晁沖之感時寄慨之作,被人贊為淵渟雅亮,氣有余閑。《春日》這類小詩則體物尖新,畫感十足,且在繁密的有時是疊合的意象后面
詩寫暮春景象。溪曲,小溪曲折彎轉處。綠交加,溪面不寬,夾溪樹木濃密,時相牽挽交疊。陰陰,因枝葉交加造成的境界幽暗,與王維“陰陰夏木囀黃鸝”句詞義同。首句七個字,形體、顏色、光線俱出,勾畫出一角風光的全景。以下轉入細部描寫、物象之動態刻畫。“小雨翻萍”的妙處,不僅在體物細致入微和造句的工巧。這一完整的主謂賓結構,用“翻”字使物的動作帶上了人的行為意味,并使這種擬人化意象造成一種視覺和弦的效應:在正規讀者“心眼”中,一方面再現出雨點濺落水面,借風而掀翻萍葉的圖示;一方面又仿佛見到隱去身姿的一雙小手,在頑皮地將翻過來的浮萍散落水上,風又把它們吹向淺近的沙岸。
三、四句是七絕較為習見的模式。它以第三句三四字“不知”引出十個字,引出“不知”之內容、情狀的具體化,此種句法結構,顯得呼應緊湊,而且造成末句的生動、精警,出人意表地將全詩綰結在悠徐不盡之中。
鵝鴨當然無知,詩人突發指斥,看似無理,然而有此一轉,才自然地讓第四句展示出殘春特有景色,從而與前二句構成完整的流水落花、綠蔭冉冉的暮春圖,這是轉接的必要。“趁”,追,逐。爭、隨、流、趁,一句中四個動詞,能喚起讀者心目中鵝鴨鳴叫、拍擊、啄食、嬉水追花的繁鬧場面,較前文小雨翻萍的動感更其強烈。而“趁”之動作,既是流水發出,又為鵝鴨所有,意象甚富。就桃花而言,飛紅墜水,一任清波遠送,已是可傷,無知鵝鴨還加追逐,豈不更增煩惱?詩人以“不知”嗔怪之,似在落紅一邊。往昔千金一擲,豪華自放者,為避黨禍而遠遁林澗,將宏圖付與逝水,面對殘春,嗔責鵝鴨,正含難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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