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言情贈友詩歌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①,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長相思》 ,原為樂府篇名,古詩多用“長相思”三字,如 《古詩十九首》 “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 、“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 李陵《與蘇武》 詩“行人難久留,各言長相思”即是。《詞譜》 卷二稱 《長相思》 為唐教坊曲名。作為詞,它一般用以抒寫閨情,而白居易這首,是此調中的正體,為歷來所重視。
這詞的寫作年代已不可考。按詞意,其思念所及在江南。白居易五十一歲任杭州刺史、五十四歲任蘇州刺史,對江南諸地和昔日之游,懷有深厚感情。這詞雖借女子思夫表達離情別緒,然與作者的懷念舊情當不無聯系。
讀這首詞,結句的“月明人倚樓”應引起注意,這一形象化的描述,使這詞所說的“愁” 、“恨”等不著痕跡的情語變得顯豁明朗了。詞意乃托一出生或居住在蘇北的女子在月明人靜的夜晚思念其在南方的丈夫。詞中一切,都與此有關。
上闋四句,即景抒情,從汴水與泗水的南流起興,寫出了深藏在這位女子內心的愁怨。汴水和泗水,一自河南流經江蘇,一自山東流經江蘇,至徐州而兩水合注入淮。韓愈《汴泗交流贈張仆射》詩首句“汴泗交流郡城角”,即指兩水在徐州相交合流而言。說詞中女子出生或居住在蘇北,亦是此意。可以設想,這位女子出生或居住在汴水或泗水之濱,但也不必一定在汴泗交流之處。以汴水、泗水起興,乃因汴泗兩水,與長淮相通,它不斷南流,能達于江南;這正是詞中主人公所日夜思念之地。于是心逐波流,流到了瓜洲古渡頭。打從渡頭向南,江南秀麗的山巒,遙遙在望。但此刻的情景,卻有些反常,本來不通靈性的吳山,也因主人公的心意而表現出點點愁怨。
下闋四句,思念與向往,融于一體,謂主人公的滿懷相思、一腔怨恨,要等到丈夫歸來方能休歇。結句的“月明人倚樓”,是寫這位女子的朝思暮想,為盼丈夫的歸來,總要在月明人靜的夜晚依樓相待。“思悠悠,恨悠悠”,無限的離別之苦,正與題目的“長相思”相應,這是它的基調。
對這詞的解釋與評價,歷來頗不一致。宋黃升《花庵詞選》 謂“此詞上四句,皆談錢唐景”。按錢唐即今杭州,而汴水泗水以及瓜洲古渡,均在江北,顯然不符實際。明沈際飛《草堂詩余正集》卷一云: “ ‘點點’ 字俊,太白開山后,至元和又見此二闋,不易得也。”其說良是。清陳廷焯 《放歌集》卷一亦說: “ ‘吳山點點愁’ 五字精警。”近代俞陛云 《唐詞選釋》更是推崇備至: “此詞若晴空冰柱,通體虛明,不著跡象而含情無際。由汴而泗而江,心逐流波,愈行愈遠,直至天末吳山,仍是愁痕點點。凌虛著想,音調復動宕入古。第四句用一 ‘愁’ 字,而前三句皆化愁痕。否則汴泗交流與人何涉耶?結句盼歸時之人月同圓,昔日愁眼中山色江光,皆入倚樓一笑矣。”此說自極有見地且能發人深思。這里對結句的解釋,謂 “盼歸時之人月同圓”當是理想的結局; 至 “昔日愁眼中山色江光,皆入倚樓一笑矣”,更是評論者對詞意的發揮。然此詞結句的本意,則在刻畫作詞時這位女子的心意情境,“月明人倚樓”其實是狀其孤身獨守的一幕,它既是下闋前三句的總結,又是全詞的總結,并非憧憬未來,否則就與 “思悠悠,恨悠悠” 的詞旨不相協調。
注釋
①瓜洲: 在江蘇邗江縣南,大運河入長江處,與鎮江市隔江相望。其地本為江中沙洲,沙漸長,狀如瓜字,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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