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禛《裂帛湖雜詠》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王士禛

裂帛湖光碧玉環，人家終日映潺湲。

分明一幅蔡侯紙，寫出湖南千萬山。

裂帛湖在北京市西北的玉泉山下，泉水自湖底進出，狀如裂帛，珠涌翠江，彈向湖面，是一處著名的風景區。王士禛在京任職期間曾游過此山，寫下了六首七絕詩。這一首專詠湖水。其特點在巧用比喻，通過比喻使人產生豐富的聯想，景物的完美就在聯想中獲得實現。

“裂帛湖光碧玉環”，“環”在這里是圓形的意思。裂帛湖“水清而碧，澄潔似玉”，仿佛一塊透明的翡翠。用碧玉形容湖水除了澄凈的一面之外，還有光亮如鏡的意思，這就引出了下句的映照人家，“人家終日映潺湲”。這是些住在湖邊的人家，他們成天與湖水生活在一起，一舉一動都倒映在潺湲流碧的湖面上，十分美妙有趣。裂帛湖象一面神奇的鏡子，平常的生活一旦映入水里就變得充滿了詩意，在這個意義上說裂帛湖又象是一座釀造詩歌的巨壇。如果說前兩句描寫了裂帛湖的詩情，那么后兩句則寫出了裂帛湖的畫意，“分明一幅蔡侯紙，寫出湖南千萬山”。將湖面視作一張紙，這個比喻極為新穎。湖南的群山明明是倒映在水中，詩人卻說“寫出”，因為映是被動的，寫卻是在創造，在熔煉，所以寫出的群山比真正的群山還要美，這就是將湖比作紙的神妙之處。詩到此結住，沒有接下去描繪山色的美麗，卻留下了一張巨大的畫紙，讓每個讀者自己去繪制千萬座群山的俊秀身姿。詩人把裂帛湖的詩情畫意全部交給了善于想象的讀者。

王士禛是一位高明的山水詩人，自己從不把圖畫完，總是留下一半，讓讀者去完成。他懂得山水只有成為自己的時候，才真正是美的。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每個讀者都應該成為一灣裂帛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