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鎮

平林方漠漠^①，野水正湯湯^②。

蒼莽日欲暮，年華客異鄉。

草店月初冷，村路迂更長。

渡頭人散后，漁父正鳴榔^③。

【注釋】

①“平林”句：用李白《菩薩蠻》：“平林漠漠煙如織”詩意。漠漠，廣布貌。②湯湯：大水急流貌。③鳴榔：漁人以長木叩擊船舷，發出聲響，以驚魚入綱。

【評說】

本詩選自顧嗣立《元詩選二集·梅花庵稿》、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卷四九。兩書所錄詩句有異文，今從《元詩遜。

這幅圖是吳鎮居住于嘉興時為友人元初所作。詩中的野水，就是嘉興的鴛湖。至正二十一年(1361)，倪瓚在嘉興元初處，看到吳鎮這幅畫和這首詩，元初請他賦詩，云林便次吳鎮詩韻，寫了一首和詩，云：“鴛湖在嘉禾，湖水春浩蕩。家住梅花村，夢繞白云鄉。弄翰自清逸，歌詩更悠長。緬懷圖中人，看云杖桄榔。”畫中人，便是吳鎮自己。倪迂稱道吳鎮的畫“清逸”，其詩情韻“悠長”，表示了緬懷、欽佩之意。

吳鎮的題詩從畫面落筆。一片平林，廣漠無垠，一泓野水，浩浩蕩蕩，滿目是蒼莽朦朧的暮色，年華正茂的斯人卻客居異鄉。詩句突現了獨立于蒼茫暮色里的畫中人的深層情感。第五、六句，用畫面上的“冷月”、“村路”景物，進一步襯托、深化畫中人的深深的客愁和悠長的鄉思，將畫境的“清逸”和詩韻的“悠長”，推到更高的境界。結句，以景結情，寫畫中人獨立渡頭，漁父鳴榔聲驚破了他思鄉的幻夢，一種欲歸不得的惆悵掠上他的心頭，煞尾既拍合全詩的情思，又留下悠然不盡的韻致，切合倪瓚評說的“歌詩更悠長”的審美特征。